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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煥臣知道這是一個極佳的機會,他悄悄看了一旁的父親一眼。

  虞淵忍著身上的傷痛,一撩下裳跪拜:「盡忠職守乃臣之本分,何況陛下仁厚英明,自有天佑,臣不敢居功求賞。只是臣年邁體衰,拙荊又體弱多病,若陛下能允許臣之小女承歡膝下共享天倫,臣感激涕零。」

  皇帝何嘗不知,虞淵是想讓他撤回賜婚旨意。

  但君無戲言,此時收回成命無異於承認自己錯了。

  皇帝沉吟片刻,道:「虞卿過謙了!古有上將軍七十披甲而戰,虞卿忠肝義膽正值壯年,現在談論天倫為時過早。夜深雪寒,虞卿也早些回去歇息,朕明日與禮部商議後,再論功重賞!」

  竟是裝作聽不懂,將此事推諉過去。

  出了長陽宮,虞淵心思沉重。

  他沿著天梯般的白玉階往下,問兒子:「今日七皇子紫英殿內救駕,到底怎麼回事?」

  虞煥臣明白,父親是在問那些被「捐軀」的近侍和大臣。

  他們有的是帝後親信,有的……是參與或是接手過六年前「麗妃潛逃遇刺」一案的官員。

  而虞煥臣控制著叛黨餘孽,與紫英殿只有數丈之遙,本來是有機會制止的。

  可他沒有。

  經此宮變,朝堂恐怕,不再是今上的朝堂了。

  虞煥臣選擇相信妹妹,便道:「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父親不妨回去問歲歲。」

  父子倆萬萬沒想到,歲歲失蹤了。

  胡桃跪在廳中,脖子後紫了一大塊,已然哭成了淚人。

  「歹徒是趁我們傾巢而出、虞府防衛松減潛入的,先是打暈了侍婢,再擄走了歲歲。」

  虞辛夷眼裡熬得滿是血絲,憤然道,「讓我查到是哪個混蛋,非要將他千刀萬剮!」

  虞煥臣冷靜些,上前查看了胡桃頸後的瘀傷,而後問:「可有留下字據?」

  胡桃抽噎道:「奴婢到處找過了,沒有留下綁票。」

  「觀胡桃傷處,歹人應是擊打了好幾下才將人擊暈,可見是個上不得台面的急躁生手,又不為錢財。」

  虞煥臣瞭然,「敢潛入將軍府劫人,絕非普通盜寇。且趁著虞府上下困在宮中下手,說明對方知曉宮中發現的事……」

  虞辛夷瞪大眼:「是宮裡的人?」

  莫非是太子走狗見事情敗露,綁走妹妹以換取保命籌碼?

  虞淵顧不得喝一口熱茶,握拳沉聲道:「即刻去查,今日亂黨中有誰趁亂潛逃出宮!」

  虞辛夷帶著傷,要跟著出門,被虞煥臣制止道:「你照顧好家裡人,封鎖消息。尤其是這幾日薛家往來頻繁,切莫讓他們聽到風聲,以免拿此大做文章。」

  虞辛夷這才勉強作罷。

  ……

  風雪肆掠,吹落滿樹冰霜瓊花。

  七皇子府邸,飄飄灑灑的大雪頃刻間覆蓋了一地血紅。

  虞靈犀被罩在厚實的黑色大氅下,撐起一片乾淨的小天地,鼻端全是寧殷身上薰染的淺淡木香。

  風雪混著薰香,掩蓋住庭中濃重的血腥氣。

  「把王令青的腦子和肝挖出來,餵狗。」寧殷說話時,胸腔內也跟著微微震動。

  不知為何,虞靈犀卻覺出他的語氣不似前世那次般散漫玩味,反而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冷冽戾氣。

  他在生王令青的氣,為何?

  還未想明白寧殷這點微妙的情緒變化從何而來,便見遮擋血漬的大氅鬆開垂下,光線重新傾瀉下來。

  虞靈犀抵著他的胸膛抬首,沿著乾淨蒼冷的下頜往上,撞見了那雙無比熟悉的墨黑色眼眸。

  於是她眨了下眼睫,朝他露出一個久別重逢的淺笑來。

  這樣的處境,她竟然還有心思笑。

  寧殷眉梢微動,下意識攥住了她的手腕。

  抓到了被粗繩捆綁擦破的傷處,虞靈犀抿唇,輕輕地蹙了蹙眉。

  寧殷忽的鬆了手,看了她紅腫的手腕一會兒,而後改為拎著她婚服的衣領,跨過庭院,轉過迴廊,拎雞崽似的拎去了一間寢殿。

  然後,毫不留情地踹開門。

  刺目的暖光撲面而來。

  這間寢殿的方位布局十分眼熟,似乎和前世的王府寢殿頗為類似,竟然人生出一股莫名的歸宿感。

  不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因為寧殷看上去心情略微不佳。

  「慢、慢點!」虞靈犀踉蹌道。

  寧殷的步伐看上去不快,可因腿長,她跟得頗為艱難。

  寧殷置若罔聞,反手將門關上,拎著虞靈犀來到內間的雕花寬榻前。

  落地的花枝燈盞如星辰明亮,炭盆生暖,獸爐焚香,寧殷身上卻只蒙著霜雪千年不化的孤寒。

  他解下大氅隨意丟在地上,旋身坐在榻上看虞靈犀,似是思索如何處置這個讓他曾「受盡屈辱」的禮物。

  不得不承認,虞靈犀很適合穿嬌艷的紅色,雪膚墨發,紅裙美得仿佛能將視線灼燒,可他卻只覺礙事又刺眼。

  非常刺眼。

  虞靈犀眼見著他緩緩眯起了眸子,便知算總帳的時候來了。

  也沒見他怎麼動作,便見一片薄如秋水的匕首出現在他的指間,漫不經心地轉動著。

  「過來。」他道。

  虞靈犀想了想,朝他走了兩步。

  寧殷眼也不抬,於是她又慢吞吞挪了兩步,裙擺幾乎貼上了他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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