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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聲音虞靈犀聽過千萬次,從來沒有哪一次如今夜般,令她心悸難安。

  她記得壽宴上,寧殷那雙陌生而冰冷的眼睛。

  她和寧殷都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在這樣的境地相遇,實在是尷尬至極。

  同樣尷尬的,還有成安伯世子。

  他去過皇后壽宴,自然認出了面前這位紫袍華服的俊美青年是誰。

  雖無權無勢,但到底是個皇子,成安伯世子好美卻不溺色,只得鬆手賠笑道:「殿下喜歡,怎敢橫刀奪愛?」

  「很好。」

  寧殷似是沒認出懷中的女子是誰,淡然道,「今晚就她了,諸位大人請。」

  虞靈犀這才留意到他身後還站了兩位中年男子,看服飾打扮,應是著常服夜遊的文臣。

  此時騎虎難下,虞靈犀還未想好怎麼脫身,便被強行攬著上了樓,進入一間雕金畫壁的雅房。

  華貴的花枝燭台落地,明燈如晝,照得滿屋珠簾璀璨無比。

  屏風後,已有琴娘奏樂,琴音如流水鳳鳴,高雅無雙。

  寧殷與那兩位文臣落座,自顧自斟了杯酒,乜眼看向金紗明麗的美人:「叫什麼名字?」

  他好像真的沒認出自己來。

  也是,自己穿成這般模樣,濃妝艷抹還蒙著臉,誰能認出來?

  虞靈犀第一次嘗到了拘束的滋味,在寧殷的審視中抬不起頭來,只想快些脫身去找紅珠的下落。

  可她走不動,也不敢出聲回應。

  寧殷冷淡陌生的眼神像是沉重的枷鎖,將她釘在原地。

  心亂如麻,真是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地步了。

  寧殷卻是恍然一笑:「原來是啞女。」

  兩名文臣相視一眼,其中一名年紀稍輕的頷首,率先開口道:「臣……我等冒險前來,是與閣下有要事商議,而非貪戀聲色……」

  「跳個舞。」寧殷充耳不聞,只眯眼看著燈火下輕紗覆面的窈窕美人。

  虞靈犀僵住了。

  她不擅跳舞,可偏偏聽從唐不離的計劃,做舞姬寵妾打扮。

  「七殿……」那文臣苦口婆心,還欲試探。

  寧殷卻是擱盞,沉聲道:「跳。」

  一字之重,如有千鈞。

  虞靈犀只好僵硬著身子,踩著琴聲音律,慢慢地舒展手臂。

  她出身將軍府,學的是琴棋書畫,無需學那下等的姬妾以聲色娛人。

  是以兩輩子,她只會跳一支舞,還是上輩子寧殷逼她學的,因為他說想看金鈴在她白皙起伏的身形上叮噹跳躍的樣子。

  那時的她有點害怕,亦有點委屈,學得不怎麼認真,動作都已忘得差不多了。何況那樣的舞需要專門的曲子來配,與這輕緩的琴音套不上,故而跳得十分生疏磕絆。

  她全程盯著腳尖和飄飛的裙裾,不敢看寧殷的眼睛。

  從兩位文臣一片死寂的態度來看,大約,是不忍直視的。

  酷刑也不過如此。

  一曲畢,屋內靜得只聽得見虞靈犀略顯急促的呼吸。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福禮欲退,卻聽這片死寂中忽的傳來了突兀的掌聲。

  「甚妙。」

  寧殷像是看到什麼絕妙的表演般,撫掌大笑起來,笑得雙肩都在抖動。

  他這麼一笑,虞靈犀便不好退場,僵在原地。

  那兩名文臣也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寧殷收了笑,乜眼問:「跳得不好看嗎?」

  「好看,好看……」

  兩人只好跟著抬手,敷衍地鼓起掌來。

  「過來。」寧殷顯出愉悅的樣子。

  虞靈犀走不成了,便小步挪著靠近,依舊低著頭。

  「坐。」寧殷又道。

  虞靈犀面紗外的杏眸抬起,飛快環視一眼四周。

  屋內一共才三把椅子,並無多餘的位置。

  見她遲疑,寧殷交疊的腿倒是放了下來,屈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膝頭,暗示得不能再明顯。

  該不會是,讓她坐在他腿上?

  在兩位來意不明的文臣面前,這未免也太……

  這人做衛七時處處乖順,做攝政王時又沉迷殺戮,表現得不近女色。

  未料做七皇子時,卻是這般葷素不忌……

  罷了,如今的自己,沒有資格說他。

  虞靈犀咬唇,小心地藏著情緒。

  未及多想,她抬手撐著八仙桌輕盈一跳,姿態優雅地坐在了桌面上。

  酒盞傾倒,淅淅瀝瀝的水打濕了她葳蕤垂下的金紗舞裙,一滴滴,在燭火下折射出清冷耀眼的光。

  那兩名文臣愣住了,寧殷也怔了怔神。

  片刻,他眼底綻開興味的笑來,屈指叩著膝頭的手緩緩抬起,落在了虞靈犀的背脊處。

  而後隔著薄薄的布料,沿著她背脊的妙曼曲線往下,若有若無地停留在腰窩的凹陷處。

  虞靈犀頓時渾身一緊,像是被人捏住命門般,下意識要打顫。

  若非寧殷此時的神情太過佻薄,一副置身局外的散漫,她幾乎以為,寧殷認出她來了。

  那兩名文臣大概見他真的沉迷女色消遣,無心奪權。

  眼見七皇子正在興頭上,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作揖告退。

  那兩人一走,虞靈犀便見他眼底的笑意淡了下來,化作一片熟悉的黑沉冷寂。

  搭在虞靈犀背上的手,也緩緩撤下,重新擱回了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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