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虞靈犀打了一盆水擱在榻邊的案几上,拉著寧殷修長的手掌,按入清水中。

  絲絲裊裊的血色暈染開來,水很快變成了猩紅色。

  虞靈犀將水倒掉,復又打了一盆清水,拿起棉帕,默不作聲地替寧殷將十根手指一點一點擦洗乾淨。

  她的眼睫在顫抖,手也是。

  寧殷坐著,原本是不在意的,但漸漸的,嘴角不經意的笑沉淡了下來。

  「小姐這是在做什麼呢?」他問。

  因為傷得太多,所以漸漸忘了疼痛是什麼感覺。

  手斷了就接手,胸口破了便堵住血窟窿,這是他一貫的處理方式。但面對虞靈犀顫抖的眼睫,他卻茫然到不知該往何處接,往哪裡堵。

  或許,這便是痛。

  甘之如飴的痛。

  虞靈犀沒有抬眸,壓下哽塞,瓮聲道:「寶貝寵婢為主子濯手,是分內之事,不是麼?」

  於是,寧殷眼底化開了近乎自虐的愉悅,手搭著膝蓋傾身,挺拔的鼻尖碰了碰虞靈犀兩片蝶翅般的眼睫,而後下移。

  「是寶貝。」

  寧殷低低糾正,重點不在「寵婢」。

  他的手染了血,但至少吻是乾淨的。

  第59章 離開

  一觸即分的吻,像是在描摹什麼易碎的珍品,多了珍愛的意味。

  虞靈犀沒有動。

  那一句低沉的「寶貝」,使得她呼吸悶在胸腔中,脹得發疼。

  前世她沒有家人,也沒有人對她吐露過半句蜜語,孤身一人活,孤身一人死。

  這輩子家人俱在,親友健全。有人豁出性命地愛護她,可她依然如此難受。

  這一天裡,虞靈犀有好幾次想問寧殷:「你有沒有想過,可以過得不這麼辛苦?」

  她沒有問出口,是因為她知曉寧殷沒想過,真的沒想過。

  他把自己的命排在最末,認定的東西寧可死也不鬆手……

  哪怕,他明知只要虞家順應皇帝的指婚、只要離虞靈犀遠遠的,就能省去許多許多的麻煩。

  察覺到她的走神,寧殷將手從水中抬出,微微張了張臂膀:「過來。」

  比起言語,他總是行動更多些。

  虞靈犀依言坐在榻上,取了乾淨的帕子,拉下寧殷的手臂,將他割破的手掌包紮起來。

  紗罩中的燭火安靜地跳躍著,他們心照不宣的不去提方才發生的事。

  「天色已晚,可這床還未暖過。」

  許久,寧殷悠然暗示道。

  虞靈犀順著他的視線,望向身後那張能容納二三人的寬榻,而後又望了回來。

  她壓住鼻根的酸澀,輕聲道:「沐浴的時候,傷口記得別沾水。」

  寧殷扎著素白帕子的手擱在膝上,傾身湊近些:「我記性不太好,除非,寶貝寵婢親自服侍監管。」

  虞靈犀眸光盈盈地小瞪了他一眼,到底踢了繡鞋,只穿著素白的羅襪縮上榻,背對著寧殷躺在了床榻的最里側。

  她怕寧殷瞧見她眼底快要決堤的情緒。

  八月的夜晚尚且殘留著暑熱,納涼的玉簟還未撤下,哪裡需要人暖榻?

  不過是哄騙她入眠的藉口。

  虞靈犀有心縱容,沒有戳破寧殷的這點小心計,乖巧而緩慢地合上了眼睫。

  寧殷守著她的睡顏,在床沿坐了很久。

  寶貝歲歲膽子小,不該讓髒血污了她的眼。

  寧殷漫不經意點著食指,垂眸愛憐地想。

  直至她的呼吸漸漸綿長,寧殷方傾身,撩開床頭的掛畫輕輕一按。

  隨著機括轉動的微響,牆面旋轉而開,露出了裡頭一間事先準備好的,極小的密室。

  床榻溫柔地藏進密室中,繼而牆面合攏,完好如初。

  寧殷拖了條椅子坐下,黑冷的眸子望向夜色融融的窗外,等待什麼似的,悠閒地給自己沏了壺茶。

  ……

  疾馳的馬車停在了郊外的一座破廟前,那裡已有人在接應。

  折戟撩開車簾,裡頭的兩名漢子赤著上身抱拳,胸前纏著止血的繃帶。

  折戟將兩個包袱分別丟給他們,低沉道:「裡頭有你們的新身份和腰牌,路引也在,小心行事。」

  兩人道了聲「喏」,麻利換好京師屯所的戎服,先後下了馬車,混入接應的人群中。

  折戟目送幾人離去,方解下馬韁繩,取出車中備好的酒罈,將酒水潑在馬車上,點燃火引。

  火舌竄起,折戟將燃燒的馬車推入閻王山腳的深溝中,滅了蹤跡。

  他牽著馬匹站在夤夜的黑藍霧氣中,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高大沉默。

  長夜將盡,但腥風血雨並不會就此停息,一切才剛開始。

  ……

  虞靈犀太過擔心寧殷的處境,睡得極淺。

  是以寧殷剛啟動機關將她藏入密室,她便醒了。

  她偽裝得很好,沒有讓寧殷察覺。直至密室的牆再一次合攏,四周悄寂,她才敢於晦昧的昏光中睜眼。

  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她克服對密室的恐懼,強迫自己不要睡去。

  而後一聲極輕的嗡聲打破了靜謐,似乎有什麼東西釘在了密室與雅間相連的那面牆上。

  虞靈犀豎起耳朵,很快聽到了打鬥聲。

  她悄然坐起身來,望向牆壁的方向,那陣極輕的噼里啪啦聲讓她覺得心驚肉跳。

  寧殷在做什麼?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