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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你覺得這冰玉是配若綠的穗子好看,還是這根黛藍的呢?」
蘇莞拿著幾種穗子樣式湊過來,頗為猶疑的樣子。
虞靈犀素手合上冰鑒,接過兩條穗子比了比,道:「若綠清新,但兄長畢竟是武將,還是黛藍穩重些……」
話還未落音,就聽車夫「吁」地一聲,馬車猝然急停。
虞靈犀和蘇莞撞在一塊兒,俱是輕哼一聲。
「少夫人,小姐。」
青霄於車外道,「前方販夫車輛傾倒,堵住了去路,屬下已命人清場,請少夫人和小姐稍候片刻。」
虞靈犀挑開車簾,朝前方望了眼。
一丈遠的地方,賣瓜的板車與一輛裝滿黃豆的牛車相撞,瓜豆紅紅黃黃滾落一地,引來一群小孩兒和乞丐爭搶,一片混亂。
虞府的馬車被堵在宣平街和永寧街相連的石橋上,橋面狹窄,車馬難以掉頭。
橋下渠岸邊,柳條如煙。
薛府的小廝擦著下頜的汗,張望道:「公子,橋上堵著了,咱們換條路走吧。」
薛岑端正而坐,清雋的臉上不見一絲焦躁,望向橋上停留的虞府馬車。
小廝便知主子的痴病又犯了,不禁重重嘆了聲,只好靠著馬車等待路通,用袖子呼哧呼哧扇著風。
夕陽投在永寧渠水中,浮光躍金。
不知名的飛鳥掠過水麵,棲在橋邊的柳樹上。
見虞靈犀一直望著橋頭爭吵的瓜販和牛車主人,蘇莞安撫道:「別擔心,橋面很快會通暢,不會耽擱回府的時辰的。」
虞靈犀眼裡落著夕陽的暖光,穠麗無比,若有所思道:「我並非擔心這個。」
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一車瓜與一車豆,並非什麼重要貨物,為何需要五六個身強體壯的漢子運送?
他們堵在橋頭爭吵,似乎也不心疼滿地滾落的瓜豆,只拿眼角餘光不住地往虞府馬車的方向瞄。
而且天氣這麼熱,尋常販夫走卒皆擼袖敞衣,可這群人卻穿得嚴嚴實實的……
瞬時,虞靈犀湧起一絲極為不詳的直覺。
她放下車簾,低喝道:「青霄,快!下橋!」
可是來不及了,一支羽箭刺破車簾,嗡的一聲釘在虞靈犀腳下。
以箭矢就是為信號,方才還在佯做爭吵的瓜農和販夫,皆是目露凶光,從板車下抽出潛藏許久的刀刃,先是砍倒面前的兩個侍衛,而後朝著馬車包抄衝去!
青霄立刻拔劍,喝道:「保護小姐和少夫人!」
結實的車壁被八爪銅鉤毀壞,霎時木塊四濺,虞靈犀和蘇莞便暴露在兇徒面前。
目睹一切的人群驚叫四散,逃命的逃命,報官的報官。
岸邊十丈遠,薛家小廝嚇得脊背發涼,軟著兩條腿哆嗦道:「公、公子,有歹人行刺……公子?!」
馬車裡空蕩蕩的,哪裡還有薛二郎的身影?
……
行刺對於前世的寧殷來說是家常便飯,連他坐的馬車都是經過特殊改造過的,只需按下一個機括,馬車四周便會升起銅牆鐵壁,只余出氣的一線小口,足以抵擋所有的刀劍暗殺。
那時,虞靈犀常腹誹攝政王府的馬車像具棺材。
而現在,她多麼懷念寧殷那具刀槍不入的「棺材」。
見到車上是兩個女人,而非虞煥臣,行刺之人有些意外,但也顧不上許多了。
箭在弦上,唯有殺人滅口。
箭矢破空的聲響傳來時,虞靈犀下意識伸手護住嚇得呆滯的蘇莞,將她壓在車底匍匐。
隨即左臂一陣鑽心的疼痛,鮮血立即涌了出來,濡濕了煙粉色的披帛。
「歲歲!」
身下的蘇莞立即睜大了眼,嚇得哭腔都出來了,「你受傷了!」
「箭矢擦了一下,沒事。」
虞靈犀示意蘇莞不要亂動,漂亮的杏眸乾淨而又沉靜,忍著痛小聲道,「別怕呀,嫂嫂。」
蘇莞是兄長前世錯過、今生好不容易才圓滿的幸福,她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帶小姐和少夫人走!」
青霄拼死攔住不斷湧出的刺客,朝車夫暴喝道。
車夫剛拿起韁繩,那馬匹便中箭受驚,嘶鳴著人力而起。
車轅斷裂,馬車裡的一切東西都被一股大力往外甩去。
蘇莞被虞靈犀護著,翻身滾落在地,很快被虞府僅剩的侍衛拉起。
而虞靈犀手臂受傷,無力攀援依附,被大力甩出馬車,直直朝橋下水渠墜去。
「歲歲!」
「二妹妹!」
那一瞬仿若凝固,薛岑夾在逃散的人群中,如逆流而上的魚,拼命朝墜橋的虞靈犀伸長手。
可是太遠,太遠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虞靈犀像是斷翅的蝶,沒入濺起的水花中。
薛岑愣了愣,不管不顧地朝渠堤撲去,卻被及時趕來的小廝一把抱住。
「二公子,使不得!」
小廝用了吃奶的勁兒,唯恐他再墜湖惹出性命之憂,大聲道,「您不會鳧水啊,忘了嗎!」
「鬆手!」
薛岑一介溫文爾雅的貴族子弟,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掀開小廝跳下了水渠。
他閉了閉眼,忍著對水的恐懼,僵硬邁動步伐,涉著齊胸深的水朝虞靈犀墜落的方向摸索而去。
「公子……公子你睜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