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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沉沉的,似是不悅。
巡查侍衛已經走到了迴廊處,仿佛隨時都會提燈過來,撞見她此番毒發的窘迫。
虞靈犀咬唇,用盡最後的力氣,攥緊了寧殷的衣擺。
寧殷悠悠然沒有動作,直至巡邏的腳步聲到了一牆之隔的拐角,暗色的下擺被攥出了褶皺,他才有了動作。
伸臂將虞靈犀攬入懷中,藏入牆角假山後的逼仄空間。
陰影籠罩,寧殷身上乾爽的味道無疑是致命的誘惑,讓她憶起前兩次的癮。
她不受控制地「嗚」了聲,很輕,隨即被捂住嘴往懷裡按了按。
寧殷壓低的嗓音自頭頂響起,帶起胸腔的震動:「噤聲。」
衣料貼著衣料,虞靈犀渾渾噩噩燒著火,咬緊了下唇。
幾乎同時,侍衛提著燈籠往月門下照了照,月色靜謐,石子路被照得發白。
「奇怪,方才明明聽見有動靜。」說話的聲音就在不到一丈遠的地方。
「興許是那隻貓吧。」另一人道。
侍衛站了會兒,走開了。
虞靈犀的身體撐到極致,立即無力地軟了下來,被寧殷及時撈住。
纖腰盈盈一握,沒骨頭似的。寧殷手臂緊了些,望著她的眼睛低低道:「寢閣不甚安全,委屈小姐去我那兒?」
虞靈犀燒得神志不清,小口小口急促呼吸,他說什麼都只能點頭應允。
一件寬大的鴉色外袍罩了下來,將虞靈犀整個兒籠罩其中。
隨即身下一輕,她被有力的臂膀懶腰抱起。溫熱的掌心熨帖著腿部,她下意識往寧殷懷中縮了縮。
進了罩房,寧殷足尖勾著門扉關上。
落栓的聲音讓虞靈犀肩頭一顫。
「我睡慣了硬床,請小姐將就些用。」
他腳步穩健,將懷中瑟瑟的單衣少女擱在了唯一的床榻上,而後起身打了水過來,給她擦拭一路扶牆而來弄髒的手掌。
濕涼的棉帕,先從纖嫩的手指開始擦拭,繼而是掌心,再沿著手背一點點往異常滾燙的小臂上延伸。
擦拭過的地方歷經短暫的涼意,隨即燒起更熱的灼意來。
「衛……衛七?」
綿啞的嗓音急促,沒有一絲力度。
「嗯。」
寧殷淡淡應了聲,不疾不徐。
虞靈犀眼前一片光怪陸離,分不清是在夢境還是現實,只憑本能握住了寧殷的手,男人的手骨節修長,有好看的筋絡微微突起,生而適合掌控一切。
她將五指擠入他的指縫,與他五指相扣,露出一個桃花般灼然的迷濛淺笑。
寧殷擦拭的手慢了些許,微微挑眉。
他知曉第三次毒發會勾勒出幻覺,如夢似幻,直至將人的意識完全消磨,墮入極樂深淵。
「上次小姐說我親人的技巧太差,我便看書學了些。」
說話間,寧殷將棉帕丟入銅盆中,漆眸沉沉暈開笑意,「小姐可要檢查功課?」
他知道虞靈犀撐不住了,但依舊惡劣地端坐著,等她主動開口。
果然,虞靈犀難受地湊近了些許,撐著他的肩膀湊過來,熟稔地吻了吻他的鼻尖,而後往下,將輕若羽毛的吻印在了他冷淡的薄唇上。
寧殷曲肘,將潮濕的手隨意搭在榻頭的憑几上晾乾,微挑的眸子半眯。
直到她委屈不滿,方稍稍仰首,順從啟唇。
唇上一痛的時候,虞靈犀蹙眉,還沒來得及唔出聲,就被盡數堵回了腹中。
「小姐臉皮薄,小聲些。」
他的聲音啞而沉,伸指輕輕將她唇上的淡紅抹開,像是鮮妍的胭脂暈染。
熟悉的動作,令虞靈犀渾身一顫,整個人像是從綺麗潮濕的美夢中驟然抽離。
「臉皮這麼薄,還爬什麼……」
耳畔仿佛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輕嗤,昏黃的燭光也暈開光斑,變成了落地的花枝燈。
她胸膛起伏,稍稍退開些,迷濛的視線一眨不眨地落在寧殷身上。
寧殷對她的走神頗為不滿,悠閒搭在身側的手總算有了動作,抬起扣住她的後腦勺,側首壓了上去。
虞靈犀依舊睜大眼眸,睫毛簌簌。
她在寧殷衣襟上看到了大片大片濺開的花,那花是黑紅的,濕淋淋往下淌。
寧殷慘白如鬼魅的臉與眼前的少年交疊,虞靈犀攥緊了褥子,渙散的瞳仁開始劇烈顫動起來。
寧殷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稍稍一頓。
他幽沉的眸中如暗流捲動,望著牙關顫顫的虞靈犀,喑啞問:「小姐不要命了,還想忍?」
「抱歉……」
虞靈犀感到噁心,可控制不住自己貼了上去。
她眼裡滿是懼意,可還是蠱惑般,將顫抖的唇印上寧殷淺色的唇瓣。
寧殷垂眸望著她顫動的瞳仁,沒有動。
他知道這毒第三次時藥效最猛,會讓人看見幻覺,愈陷愈深。可一般人都會看見極美的東西,鮮少有虞靈犀這般……
「小姐看見什麼了,嗯?」
寧殷衣襟鬆散,抬指請捏著虞靈犀的下頜,不許她亂動,強迫她看著自己的臉。
虞靈犀眼角沁出了淚,帶起一抹艷麗招人疼的濕紅,只反覆低喃著「抱歉」二字。
寧殷眸色晦暗,問:「不願意?」
虞靈犀齒縫滲出了鮮血,顫巍巍將手攀上他的脖頸,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又像是害怕將這根無辜的浮木一併拖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