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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幾日的屋子,原本還算寬敞,可因為多了個裴季,原本還算寬敞的屋子卻顯得格外狹小。
裴季盤坐在矮桌旁,華音沒有靠近,免得生性多疑的裴季會懷疑自己在他飯菜中下毒。
童之把飯菜擺到桌面上之際,裴季抬眼看了眼站在幾步之外的華音,收回目光,吩咐:「給九姨娘單獨準備些。」
童之頷首,拿了個空碟子,各夾了一些菜到空碟中,再盛了一碗飯放到桌上,隨之退到門口處。
裴季拿起碗筷,斯文優雅用膳,眼也不曾抬,只淡淡悠悠的道:「坐下,吃飯。」
華音不是尋常女子,更不會要死要活地與裴季反著來,現在識時務者方為俊傑。
她徑直的坐下,拿起碗筷,只吃白飯,並不碰桌上的菜餚,食而不語。
一刻後,裴季放下了碗筷,華音也放下碗筷。
裴季起身出去梳洗,金二姑娘也送來了溫水給華音洗漱。
華音簡單的洗漱過後,解下高束的長髮,拿起木篦梳理之際,裴季撩開帘子進了屋中。
她並未轉頭,只顧梳著長發。
裴季瞥了眼她那柔順的青絲,走到床邊坐了下來,輕慢的解開著外衫盤扣:「你說得對,你摔傷與否,都不會改變什麼。」
背對著他的華音面上很平靜,但心底已然在思索著如何讓裴季再寬限她一些時日。
半晌後,華音轉過身來,只見他躺在自己躺了數日的竹床上,頭枕在他自己的手臂上,閉眼假寐。
見他如此,華音也知道今晚自己是無緣那張床了,但這都是小事,主要還是想法子拖延時間。
半晌後,華音開了口:「大人有沒有想過我是真的失憶了?」
閉上眼眸假寐裴季,語聲多了懶慢:「所以呢?」
「大人不妨嘗試信我一回,在南詔王城中多有醫術高明之人,他們興許能診得出我失憶了。再對症下藥,或許很快便能恢復記憶,屆時我便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訴大人,而對於大人來說並沒有損失什麼,不過就是讓我多活幾日而已。」
裴季閉目半晌不語,華音拿不準他是怎麼想的。
許久後,裴季才睜開雙眸。略一側頭,眸色沉靜打量著她那冷靜的神色,忽然一笑:「今日回來之時,你毫無求生之意。怎麼,不過過了小半日,就改變了想法?」
華音也不躲避他的目光,鎮定道:「能活下去,自然不想死。」
既然都能活下去了,誰還想去死?
裴季勾了勾唇,閉上眼眸:「我還是那句話,給你兩三日時間。」
華音暗惱他油鹽不進之際,又聽他說:「自然,若你有本事,也可在這兩三日內說服我讓你多活幾日。」
華音眸光微轉,是呀,雖然兩三日很短,但他又不是明日就要她的命。
華音看了眼躺得隨意的裴季,還是冒險的走到了床邊,放柔聲音問:「那我要如何才能說服大人?」
閉著雙目的裴季唇角微揚:「美人計可行不通,而且……」話語略停,半掀開眼帘,在她的身上掃了一眼,最後與她四目相對:「而且你這身子那般慘烈,勾不起我的性趣。」
華音眼神一變,瞬息媚眼如絲,柔軟的手攀附在了他的胸膛上,指尖輕緩地在他的胸口上撫摸著。
裴季垂眸暼了眼,並未阻止。
與她相處一室,裴季不曾脫下鮫紗軟甲。
「我這九姨娘倒是能屈能伸得很,方才上藥之時還一副忍辱負重辱催促我與你交歡。現在相差不過是兩個時辰,竟善變於此?」
裴季面上帶著幾分揶揄笑意。
華音心道這哪裡能一樣。
剛回寨那時他們已然撕破臉,他還用整寨子人威脅了她,便是她也將要死在他手上了。死之前還要受辱,誰能受得了,在死之前總歸要硬氣一回。
但現在裴季那句『若你有本事,也可在這兩三日內說服我』的話,便是給她的機會。
她除卻那些忘記的信息外,還有什麼能拿得出來與他談條件?
現在除了裴季這條路外,她似乎沒有了別的退路,再者她與他都也已經睡過了,她比誰都豁得出去。
華音輕盈的身子絲滑般的躺入了他的懷中,裴季眉忽然一挑,身側的手臂微抬,但只一息便放了下來,放鬆身體讓她躺在自己的身上。
華音聲音嬌柔道:「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與大人也做了好幾回的夫妻了,那總該也有數百日的恩,便不能對……妾身網開一面?」
一聲妾身,好似又回到了在裴府之時。
裴季帶著幾分趣味的打量著她那張已沒有了先前那似要厭生的臉。
那厭生的神色,現在取而代之是鮮活。
變臉到她這地步的,倒是常見,但在他面前敢明目張胆做戲的,倒是不多見。
都已經撕破臉了,她竟還能裝出這麼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樣來,心理可見足夠強大,不必男子差。
裴季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挑起。目光幽深的道:「若是他日也有人如我如今這般拿捏著你,你是否也會用美色換取平安?」
華音心中暗忖她沒有遇到過他說的那種危險,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是怎麼選擇的。
但現在她敢肯定,裴季是不想聽到她說是。
華音倩然一笑,手撫上他的手背,把自己的下巴自他手中救出來,語聲輕柔:「可大人與旁人是不一樣的,我已與大人有過魚水之歡,自然是能放得開,旁人又怎麼可以拿來並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