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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晚情上次看到王言卿還在嘉靖十二年的上元節,之後王言卿的消息就從京城裡淡下去。洪晚情一心準備自己的婚禮,心裡只當王言卿死了。沒料到,她非但沒死,竟然還成了陸珩的夫人。

  洪晚情那天匆忙中看到王言卿跟在一個男子身邊,後來得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指揮使陸珩。洪晚情回家和母親說起這些事時,心裡帶著些居高臨下的憐憫,多可憐啊,傅霆州不要她了,只能淪落到另一個男人手中,被迫成為玩物。

  後來王言卿失去消息,洪晚情還以為王言卿被陸珩玩死了。永平侯府接到陸珩大婚的請柬時,洪晚情看到請帖上的王字,壓根沒有往王言卿的方向想。

  陸珩的正妻之位連公侯嫡女都趨之若鶩,只要陸珩願意,閣老孫女、書香門第、皇親國戚,滿城女人隨他挑。天底下姓王的人那麼多,王言卿無權無勢,陸珩要娶的人怎麼會是她呢?

  陸珩的玩物和陸珩的正妻,這兩種概念截然不同。對於前者,洪晚情能遊刃有餘地施捨貴女的善良和同情,但如果是後一種,洪晚情就瞬間暴怒,無法接受一個低賤的平民女,竟然和她同起同坐。

  甚至,洪晚情還要小心避著王言卿,畢竟陸珩是和她的舅舅郭勛同等級別的人,論起朝堂地位,傅霆州還差點。

  洪晚情得用盡全部教養,才能保持住臉上表情。她心裡不忿至極,拼命在王言卿身上尋找破綻。私下盛傳陸珩不正常,說不定陸珩壓根不喜歡女人呢,王言卿只是一個擋箭牌。

  可是洪晚情用最惡意的目光從頭挑到尾,找不到任何王言卿過得不好的證據。

  嘉靖十二年見她時,她消瘦蒼白,身上還帶著大病初癒的文弱、悒鬱,而如今她眉宇安然,雙眸湛湛,身段比原來更加窈窕,皮膚白裡透紅,整個人像洗盡鉛華的明珠,站在那裡自蘊風流。

  這麼平和的氣質,這麼豐盈的氣色,絕不是一個過得不順心的女人會有的。

  尤其是陸珩主動握住王言卿的手,更是給了自欺欺人的洪晚情一記重創。她感覺到什麼,回頭看傅霆州,發現傅霆州也死死盯著那兩人交握的手,目光深晦複雜,裡面唯獨沒有她這個妻子。

  洪晚情被狠狠澆了盆冷水,不得不面對那個她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實。

  傅霆州依然愛著王言卿,甚至只愛王言卿。這段時間傅霆州所有的異樣,都有了解釋。

  洪晚情心神劇烈激盪,震驚、羞憤、悲愴輪番上演,而對於傅家小姐們來說,再遇王言卿,就是一件早有預料的事情了。

  陳氏一直瞞著永平侯府,但傅家人都知道,傅霆州一直牽掛著王言卿,而王言卿,是被陸珩搶走的。

  故而今日見到王言卿,她們心中有尷尬,卻並不像新任嫂嫂那樣難以接受。許太太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剛才還能說會道的洪晚情沉著臉一言不發,傅家小姐們不約而同垂著頭。她又往另一邊看,驚若天人的陸夫人溫柔淺笑,手腕軟軟搭在陸珩手中,一副百依百順的模樣;傅霆州和陸珩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從容含笑,看起來沒什麼異樣,但空氣中卻瀰漫著某種危險氣息。

  許太太不明所以,但陸珩夫人出現了,這是一個比洪晚情更重要的結交對象,許太太立刻拋卻洪晚情,一門心思和王言卿攀談起來。

  「妾身在京中多年,從未見過夫人這等出挑的人才,剛一見著,我還以為看到了洛神姮妃呢。夫人是哪裡人氏?」

  王言卿眼神沒有往傅家那邊看,溫和回答許太太的問題:「我是大同府人氏。」

  「原來是大同府。」許太太恍然,「我就說,我要是見過夫人這等美人,絕不會沒有印象。大同府離京城倒也不遠,對了,鎮遠侯去年就在大同府領兵吧?」

  許太太的話題驟然轉向傅霆州,在場幾人靜了靜,氣氛更古怪了。傅霆州淡淡掃了許太太一眼,點頭道:「沒錯。我不過繼承祖父遺志,早年祖父也在大同領兵,祖父臨終前,最記掛的就是大同府了。」

  傅霆州話中有話,陸珩心裡冷冷一笑,慢條斯理說道:「可是,今昔到底不同。先人遺願再好,後人也不可能全盤繼承。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鎮遠侯還是要往前看。」

  王言卿感覺到陸珩的手指緊繃起來,哪怕摩挲她手腕的力道依然溫柔,但內里已經在蓄力了。王言卿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想讓陸珩和傅霆州起衝突,以後在京城裡難看。王言卿看向許太太,說道:「我生性憊懶,對京城不太熟,以後若有什麼要緊事,還請太太提攜。」

  許太太一聽連忙推辭,她哪來的膽子,敢提攜陸珩的夫人?但王言卿主動示好,許太太自然不會放過,當即熱情說道:「陸夫人這話折煞妾身。妾身虛長您幾歲,在京中也算說得上話。您以後要是想認識什麼人,和妾身說一聲,妾身給您介紹。」

  王言卿對著許太太點頭一笑,她烏髮雪膚,眼波溫柔,一笑如春風十里、百花盛開:「多謝太太。」

  許太太聽到王言卿柔柔道謝,心道難怪陸都督喜歡,她一個女人聽著心都要酥了。有了這話開場,許太太有意和王言卿拉近距離,笑著道:「夫人人長得好,聲音甜,連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格外搶眼。要是妾身沒看錯,夫人這身裙子是雪光緞吧?難怪京城各家夫人小姐找了許久沒見到雪光緞,原來都送到陸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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