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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道場的人面無表情誦經,來參加儀式的人,也木著一張臉,誰都在盼著這個快點完事。

  穿著麻衣跪靈的鈺哥兒,比從前更像痴傻。

  莒繡拉拉先生衣角,看向他。

  韋鴻停在她手心寫字:真。

  欸?

  弄假成真了嗎,那他娘呢?

  莒繡記得,韋家那場大喪,楊婉妍去了的,也不知她什麼時候和那位林嬸好上了,兩人形影不離的。

  再後來,她沒關注,出門又少,再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道士朝外鞠躬,卷著法器上的布條,這是告一段落了。

  韋鴻停立刻護著莒繡從小側門出來,往東邊去,到了東院再往北走,越過那些舊宅子,過了同嬸的家,就到了。

  「什麼時候建的?」

  同嬸家本來在接近山腳的最北邊,而現在,這兒坐落著一排新的木屋,一直排到了上山的石板路那。

  「新學堂,咱們進去歇歇。」

  今日是大事,族學放假,只有一個人值守,正是熟人韋鴻斌。

  韋鴻斌聽見動靜,抬眼一看,立刻放下書,快步迎了出來。

  「姐姐,姐夫,快請進。」

  這個稱呼,莒繡聽完就樂了。她有寫信悄悄透露韋鴻斌的意思,美繡平常總嚷著我將來要嫁什麼什麼樣的,動真格了,就扭扭捏捏說「我和他不太熟」。

  倒是先前錯看的這位,再不敷粉,如今大大方方,乾脆利落。

  莒繡不好多話,都是他們倆在說著。

  韋鴻斌主動告知了族學近況:「七叔公說,應停學以表對那位的敬意。其他族人著急,七婆將他叫了回去,隔日讓她孫子轉告大家,接著上學。過了頭七,也就三七,五七和今兒歇了三次。別的日子,照舊上學。我分在甲班!」

  「嗯。」

  韋鴻停轉頭向莒繡解釋:「族學停了這麼些年,一下開起來,學生們參差不齊,不好教。就先考核,分作甲乙丙丁四個班,再按深淺因材施教。」

  莒繡笑著點頭。

  韋鴻斌在甲班,資質不差,又肯用功。那再讀個兩三年,出了孝,考個秀才應當不是問題。

  韋鴻斌又道:「楊氏白日唱戲,夜裡嚎哭,嚇著了孩子們。族人們商議著,要將她送上山。」

  韋鴻停垂眸道:「由著她們安排,你不要摻和這些事,專心念書。」

  「是。」

  韋鴻停牽著莒繡起身往外走,臨走丟下一句:「有事只管寫信來,你我是兄弟,又是連襟,和別人,總是不一樣的。」

  韋鴻斌笑著鞠躬相送。

  韋鴻停牽著莒繡又往回走,路上問道:「要不要去聽戲?」

  莒繡搖頭道:「她又不是名角,沒那個必要。」

  韋鴻停輕笑,捏捏她手指,改去了同嬸家。

  竹姑娘的嫂子坐在門口,就著外頭的光做針線,一面頭都不抬叮囑道:「不能掰桌子,小心磕到了。」

  屋裡果然響起桌凳的碎動聲。

  韋鴻停出聲道:「西嫂子,嬸子在不在?」

  西嫂子顧不上教訓後頭的小子,歡喜地站起身招呼:「你們來了,快進屋裡坐。」

  她一面往裡讓,一面手忙腳亂拖開先前坐著的獨凳。

  她讓出道來了,又朝屋後高聲喊:「娘,娘,停哥兒一家來了。」

  同嬸在屋後應了一聲,很快趕回來。

  屋裡是女眷,莒繡先進了屋,見到地上趴著個娃娃,便知這是那回西嫂子說要過繼的小八。她隨身帶著金錁子,摸出一對給孩子玩,又叮囑了:「別往嘴裡放。」

  小八不算很小,生得瘦弱,莒繡估摸著得有五六歲了。只是她到底不放心,又對一直手足無措的西嫂子道:「嫂子,你替他收好吧,過年給他添件新衣,也是我們做叔叔嬸嬸的一點心意。」

  做新衣哪裡用得著金子?這是人家特地貼補。

  西嫂子想起過去自己做的蠢事,愧得淚流不止,垂頭抱起孩子,將金錁子哄過來,顫著身對她們道:「多謝,多謝。」

  同嬸倒是自在許多,尋了塊洗淨的布,擦了擦凳子,再讓他們坐,又端來了為過年預備的花生,請他們吃。

  「家裡亂糟糟的,對不住人了。」

  莒繡坐下來,自在地捏起花生來剝,笑道:「嬸子一家勤快,日子會越來越紅火的。」

  同嬸笑著回應:「是咧,借姑娘吉言。哎喲,瞧我,糊塗了,如今是一家人了,叫得見外了。」

  莒繡便道:「嬸子叫我名字就使得,家裡人都叫我莒繡。」

  同嬸歡歡喜喜應了。

  莒繡剝了花生,一顆自己吃了,一顆放到他手心。

  他笑著餵到嘴邊,吃過才道:「好吃。」

  同嬸笑眯眯地道:「我家那孽障,親事定下了,這事也是托你們的福。女婿不是別人,正是新來的湯先生。他是延閎十七年的舉子,隔年落了第。如今坐館教學生,自個也不忘念書,明年想再去試試。」

  莒繡去看他,他點頭道:「請先生前,都仔細打聽過,學識、為人都是不錯的,只是家境……」

  同嬸忙道:「咱們家這狀況,哪能過分去挑別人家呢。他人上進,謙遜有禮,如今坐著館,有份營生。將來中了,那是兩家都有大造化。便是不中,也是咱們沾了光。」

  同嬸喜氣洋洋的,顯然是滿意至極。人品名聲又有他背書,那確實是門好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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