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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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老鎮國公聽著兒子一聲聲義正言辭的懇求,眼前一陣發黑,直恨不得立馬暈倒人事不知,但可惜他老當益壯便是想暈也暈不了。

  恰在此時,一道清冷聲音傳來。

  「魏大人慈父之心天地動容,本相好生佩服。」

  眾人齊齊轉頭便見一頎長聲音逆光而來,寬袍玉冠,身姿俊逸如天人,這等風姿當朝唯有一人能有。

  品階在竇憲之下的魏正暉和魏正遠拱手道:「竇相。」

  竇憲解下披風遞給一旁的宮人,對著太后略一拱手,「太后,既然魏大人求情,太后何不全了魏大人的愛女之心。」

  他轉眸睥睨魏薔,眸中一抹冷光划過,「至於這位魏姑娘,若是太后不放心,便派一位嬤嬤好生教養便是。」

  「這……」老鎮國公看向太后。

  魏正遠卻是連忙附和,「正是如此,還望太后寬恕薔兒,微臣感激不盡!」

  魏薔含淚凝望,哽咽道:「阿耶!女兒自知、自知身份低微,又、又有那樣一個阿娘……如今見阿耶還願意認女兒,女兒便已知足,其餘的不敢強求……」

  魏正遠見狀愈發不忍,「薔兒,你胡說什麼!你是我的女兒,我怎能眼看著你受苦!」說著一撩袍腳跪下,「還望太后恩准!」

  太后冷眼看著這一幕父慈子孝的場景,冷笑一聲,「既是如此,哀家便全了魏大人的慈父之心。」

  魏正遠忙拉著魏薔磕頭謝恩。

  老鎮國公長嘆一聲,心中暗自搖頭,他這個二兒子慣是個耳根子軟拎不清好壞的……

  老鎮國公看向自始至終站在太后身側不發一言的蘇妍,又是一嘆。

  正遠他當著那孩子的面這般,只怕那孩子心中多多少少會留下芥蒂,父女倆本就分離十七年生疏的很,現下只怕要再多幾分隔閡……

  思及此,老鎮國公不敢耽擱,忙道:「既然一切已經真相大白,老臣回去便開始布置,讓……」

  到了稱呼這裡,老鎮國公卻是犯了難,到如今太后也未曾明說那孩子的名字,只叫「酉兒」,可魏薔的乳名亦是酉兒,這……

  方才的一切蘇妍俱看在眼裡,心中雖對魏正遠這個阿耶有些許失望,但對老鎮國公她仍是願意親近的,便主動福身道:「老國公,民女名蘇妍。」

  見她如此,老鎮國公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這孩子乖巧懂事,憂的是她還叫他老國公,還是自稱民女……

  這是還不願意認他這個祖父啊!

  老鎮國公心中微嘆,對蘇妍和藹一笑,繼續道:「老臣這便回去安排妍兒諸事,讓妍兒早日認祖歸宗!」

  「只是……」老鎮國公話鋒一轉,道:「老臣欲對外宣稱妍兒乃是薔兒的孿生妹妹,因出生之後身子孱弱這才在莊子裡養病,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卻道:「此事不急,哀家這才尋回酉兒,便讓她先在哀家身邊待上些時日再說這認祖歸宗之事。」

  「至於名頭,」太后輕笑一聲,道:「哀家自會安排,老國公只需等著便是。」

  語罷不等老鎮國公說什麼,太后看向蘇妍,溫聲道:「哀家要留酉兒在宮裡多陪哀家幾日,酉兒莫怪。」

  蘇妍搖頭道:「我也捨不得姨婆。」

  太后拉過蘇妍的手,輕輕拍了拍,轉頭對下方眾人道:「哀家乏了,都退下吧。」

  魏正遠到這時才回過神來,放開依偎在他懷裡低低啜泣的魏薔,急急看向蘇妍,看著那張像極了已逝愛妻的臉,魏正遠心中一陣愧疚,躊躇了半響才道:「妍、妍兒不隨為父回府?」

  蘇妍定定看向魏正遠,末了,只輕輕搖頭不說話。

  魏正遠心下一陣失落,還欲說什麼便聽太后道:「過些時日哀家自會將酉兒送回你鎮國公府,魏大人莫要心急。」

  魏正遠只得作罷,待出了殿門,他又回頭望去,只見那身姿纖細的少女低著頭依偎在太后懷裡,太后正輕聲安慰她。

  魏正遠怔了怔,若有所失的問身旁的魏正暉,「大哥,妍兒她為何不願隨我們回府?」

  魏正暉看著自己這個親弟弟如此,心中暗嘆一聲,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你沒聽到太后方才說捨不得她嗎?妍兒有孝心你該高興才是。」

  「是嗎?」魏正遠低喃。

  一行人出宮,誰都沒有看到最末尾低著頭的魏薔面上陰狠憤恨的神色。

  ***

  長信宮殿內,太后看向偎在自己腿邊的蘇妍,眼中是掩不住的疼惜寵愛,「酉兒。」

  「嗯?」蘇妍輕聲應道。

  太后輕撫著她柔順的垂髮,輕嘆一聲,道:「莫要難過,你若是不願意便留在宮裡陪哀家,這長樂宮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這個權利哀家總還是有的。」

  蘇妍愛嬌的抱緊太后,輕輕在太后的腿上蹭了蹭,「我不難過,姨婆。」

  真的不難過,她本就對那所謂的家人無過多期待,是以不會有絲毫的難過,反倒因著意外的有了魏鳶這個小姐姐而心生欣喜。

  不過……

  蘇妍抬頭看向太后,「姨婆的話我可是記住了,日後我若是整天賴在長樂宮不走,姨婆可莫要煩我。」

  太后點點她光潔的額頭,嗔笑道:「誰敢煩你!」

  祖孫兩人說笑了一會兒,太后當真有些乏了,月芝嬤嬤伺候著太后小憩,蘇妍出了寢殿,拾級而下。

  遠處天色蒼茫,泛著冬日慣有的灰白,宮牆上的琉璃瓦反倒成了鮮有的色彩,蘇妍有些出神,腳下久久未動,收回思緒驀然轉眸便見那一襲靛青寶相花刻絲直裰的頎長身影立在迴廊上,靜靜看著自己。

  蘇妍怔了怔,待回過神已邁出腳步向竇憲走去。

  竇憲站在原地目光幽深邃遠的看著那抹纖細身影朝自己走來。

  專注的目光讓蘇妍心中微動,抬首問道:「你沒走?」問出口才覺這句話問的實在沒意思。

  竇憲輕笑,點頭道:「嗯,沒走。」

  他抬手將臂上的披風為蘇妍披上,寬大的披風將嬌小的人兒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瑩白小臉,尖尖的下巴抵著毛領,瑩潤的白和透徹的黑相接,強烈的視覺反差讓竇憲險些移不開眼。

  喉頭微動,竇憲清咳一聲,伸手探進披風,大掌包住蘇妍冰涼的手。

  兩人沿著迴廊往前走,空氣靜謐,唯有鞋履與地面碰觸的輕響。

  蘇妍低頭看著那靛青的袍腳隨著那人的腳步一擺一擺,有些出神。竇憲略一側首便見小嬌妻烏漆的發頂,見她盯著腳下發呆,眸色稍暖。

  驀然,察覺身前的人停下腳步,蘇妍眨眨眼,抬頭不解看向竇憲。

  「藥藥。」竇憲喚她。

  「嗯?」包裹在火熱大掌內的纖細指尖輕輕動了動。

  看著小嬌妻全然信任的眼神,竇憲輕嘆一聲,問道:「藥藥,你怨不怨我?」

  「為何要怨你?」蘇妍反問。

  竇憲拇指摩挲著蘇妍的手背,道:「我未曾問過你的意思便將你的身世捅到太后面前,讓你面對。」

  蘇妍總算明白竇憲真正的憂慮,她正正神色,鄭重其事的對竇憲道:「不怨,我未曾怨過你,如今不會,日後也不會。」

  她道:「我自小是師父一手帶大,對雙親本就無甚期待,即便後來知曉了身世,亦是如此。所以,仲康你不必介懷,今日的一切,我只當自己是個看客,置身事外自然不會傷心難過。」

  「至於魏大人和魏薔……」蘇妍笑了笑,道:「我從未想過我能抵過他們十七年朝夕相處的父女情,於我來說,他們只是外人……」

  「我有姨婆,有師兄,有流螢,有幾位嬤嬤,還有……你,怎會因那不相干的外人而傷心難過,平白讓你們擔心。」

  蘇妍上前一步,主動擁住竇憲,輕聲道:「我都知道呀。」

  竇憲有一瞬的怔然,他抬手回抱懷裡的人,便聽她極輕極輕的聲音悶悶響起,「鎮國公府的嫡姑娘和當朝丞相,才真正是門當戶對呀。」

  竇憲目光一滯,轉而是濃濃的熾熱,他伸臂抱緊懷裡的人,緊緊的將她按進懷裡,低頭不住輕吻她的發頂,每吻一下便輕喚一聲「藥藥」,語氣里是濃濃的掩不住的歡喜。

  待心裡濃烈的亟待發泄的歡喜通過這樣的方式散盡,竇憲忽地想起什麼,雙手扶上蘇妍的肩膀,叮囑道:「今日你也瞧見了,魏薔心機實在深沉,三言兩語便可動搖……魏大人的決定,你要時時警惕才行。」

  蘇妍乖乖點頭,「嗯。」

  見蘇妍當真聽進去,竇憲心中這才稍定。

  今日一見魏薔他便不可自抑的想起小嬌妻渾身冰涼的躺在那裡的場景,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能讓自己一劍殺了魏薔。

  不過今天過後,太后便會安排一個可信的嬤嬤「調.教」魏薔,如此一來,魏薔的一舉一動便可盡然報回宮中……

  竇憲眸色深深,搭在蘇妍肩上的手不自覺用力。

  蘇妍看著竇憲晦暗不明的神色,莫名覺得心中微痛,她輕喚:「仲康……」

  竇憲回神,看向蘇妍,「怎麼了?」

  不知為何,蘇妍覺得自己無法開口問他方才是怎麼了,她只是不願見他如此神色。

  在竇憲不解的目光下,蘇妍墨瞳稍轉,一抹狡黠一閃而過,朝竇憲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竇憲雖不知蘇妍欲作何,卻還是俯身附耳。

  蘇妍清清喉嚨,低聲在他耳邊道:「我……聽皇后娘娘說,皇上小時候曾說要娶你做寵妃,這是真的嗎?」

  高大的身子登時僵住,竇憲神色一滯,在蘇妍揶揄的目光下,他緩緩直起身子,面無表情道:「皇上召我去御書房。」

  而後長腿邁開,一陣風似的離開。

  在他身後,蘇妍笑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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