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許情深誤了年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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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如是不甘心的,她怎能甘心,當初他那麼愛她,如今她再也不是他手心護著。這些都不要緊,她先放棄的,她不怪他。可他怎能能這樣乾脆拒絕她?他知不知道那是她弟弟,他們一家人都疼到骨子裡去的弟弟,也愛她愛得沒有別人的弟弟。

  她求他,無論他怎麼看待她都無所謂,只要他還能像當初那樣幫助她,就算以後永遠也不出現在他面前也無所謂。

  她已經把姿態放下,低低哀求,他還想怎樣?

  藍時沒想已經拒絕了她還苦苦相纏,他懷疑當初人人誇讚的聰明勁兒的人還是不是她。他已經表達很明確了,他也不認為秦諗冷漠。任誰有過那樣的遭遇,還能心無芥蒂他才納悶。

  秦如是的苦苦糾纏,他也很苦惱。朋友們投來的曖昧眼神更讓他鬱悶,羊肉沒吃到還惹了一身騷味兒。

  藍時煩了,皺著眉頭說:「我會幫你留意,總會找到合適的。」

  「以前我們也這樣安慰自己。」

  「總會有機會的。」

  「你還是不肯幫忙?她就那麼重要?我們往日的情分你也要一筆抹殺?」秦如是一疊疊聲兒。

  藍時撇去一眼,莫名地想起另一個人的身影來,如果換那個人來做這些,也許會博得他的憐憫,她不行。在他印象里,她不但活潑還精明,沒人欺負得了她。

  他也厭煩她搬出過去,而他太久沒回憶了,無端被勾起,明媚的,感傷的,絕望的,太多的感情交織一起,他也分不清對她是恨還是怨又或者放下了。

  他同情她理解她,明白她的難過。除此,又能怎樣,還能怎樣。

  他沉默了。

  秦如是感到難堪,抱著頭痛苦極了,無聲流淌著淚。她不知道自己的淚為誰而流,也許有弟弟,也許為她已經丟失的愛情。又也許,她純粹想以柔弱的姿態博得他憐憫。

  她只在乎結果,過程,已經折傷在來時的不堪回首路上。

  他無動於衷,她早該料到,他不是愛情至上的人。早該在上一次被拒絕就不要再對他抱有痴心妄想,總不甘心啊,她還愛著他,他怎麼說忘就忘了呢。

  哭著哭著,真傷心了。

  她甚至想,原來男人的愛情比糯米紙還要薄啊。若不然,為什麼口口聲聲說愛她,轉身就可以娶另一個人?

  是,她承認自己自私,先一步放棄他轉過頭又來責怪他。

  她捂著臉,淚從指縫間淌下來,尾音都岔了:「阿時,我不甘心,好不甘心。我還愛著你,你怎麼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藍時蠕動嘴唇,忽然感到憤怒。她還愛著他?憑什麼還愛他?又憑什麼來責怪他?那時候他求她不要走,她呢,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得不到回答,也不指望回答,她自嘲:「我真傻,總以為你離婚是因為我,哪怕被你否認了我還心存希望,她來質問我,甚至侮辱我的時候我都認了,還暗自得意。」

  「想得太多容易迷失。」他很公正客觀闡述。

  秦如是笑得胸都痛了:「誰說不是,貪多必失。」

  「知道就好。」

  「阿時你好殘忍。」

  「我記得你說過,最好的愛情是我愛你的時候你也愛我。」

  秦如是終於絕望了。他們也曾擁有過最好的愛情,她愛他,他也愛她,朋友都羨慕她。那樣美好的感情,被她親手毀掉了。那時她不那樣做又能怎麼辦?

  秦如是站在裴紹元的公寓樓下,回想來時種種,失聲痛哭。

  裴紹元來時,見她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心沒來由地痛起來。他把她抱起來,拍著她的背安慰:「沒事的,會好起來的。」

  秦如是撲進他懷裡,哀求道:「我們訂婚吧,真正的訂婚吧。」

  裴紹元怔住,不知道她受了什麼刺激絕望至此。他心生不忍,低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愛我了,再也不愛我了。」

  他知道那個他是誰,出色的外表,上好的家世,出眾的能力。秦如是愛她,他不奇怪,秦諗和他糾纏,他的心說不出的難受。

  他低聲說:「別衝動。」

  秦如是想,她衝動了麼,不,她一直都這麼想的。如果找不到愛的人,找一個相惜相知的也不錯。裴紹元對她很好,嫁給他也不吃虧。

  她仰著頭看著他:「我認真的。你願意嗎。」

  裴紹元發現點頭很難,拒絕也於心不忍。幾時起,他也有了一顆柔軟的心了?當初和秦諗分手,他做得多漂亮。

  他的猶豫,秦如是懂了,慢慢推開他。

  「會好起來的。」

  「會嗎,還會是那個人嗎。」

  裴紹元沒辦法回答她,答案太殘忍。

  「你不說我也知道,回不去了。我還愛他又能怎樣,還能怎樣?我愛著他,他已經不再愛我了。」

  裴紹元無法安慰。

  「走吧。」

  「我送你回去。」

  「不,今晚我住你家。」她扭頭看他,嫣然一笑:「不會拒絕吧。」

  「你高興就好。」

  秦如是感到難過,他處處替她考慮,她何嘗不感動。

  裴紹元告訴她說:「我去找過她。」

  秦如是微微一顫,已從他沉重的語氣知曉答案。被碾碎的心輾成灰屑。

  「對不起。」

  「她就那麼恨父親嗎。」

  「她有她的難處。」他沒辦法說她的不是,也不能幫秦如是解脫痛苦,這讓他備受煎熬。

  秦如是想,報應啊,當初她母親搶了秦諗的父親,奪走了一切,終於報應來了,這一對老來得子的夫妻有錢也救不了他們的孩子,有錢了,她還是被藍時的爺爺看不起。

  她說:「她的難處不過恨我們罷了,我能理解她,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做不到無動於衷。」

  「不要太急了,總會有辦法的。」

  秦如是望著他,這個男人安慰也和今天重傷她的那個人如出一轍。她無法不去想,他們的安慰何嘗不是對另一個人的呵護。

  他小心翼翼幫她拭去她眼角的淚痕,笑道:「愛哭鬼。」

  她回敬他:「膽小鬼。」

  裴紹元微微一顫,坦然笑了:「對,我是膽小鬼。」

  不知出於何種心裡,秦如是問:「你還愛她嗎。」

  「不知道。」

  「紹元,我是不是很沒用,傷害了他還想著他不要恨自己,還想著他還愛著自己。我很自私對不對?」

  「你愛他,我知道。付出了總想得到對等的回報。」

  秦如是望著他,溫潤的他也能幫她遮風擋雨吧。

  秦諗坐在公寓樓下的涼亭里,淅淅瀝瀝的雨斜斜的飄進來。她緊緊裹著外衣,不停地走動。她不知道藍時什麼時候過來,剛才打電話給他說她包丟了,他冷哼一聲罵她蠢,為什麼沒把自己丟了。

  雖然凶她,秦諗卻覺得無比親切。

  他脾氣不好,至少沒對她落進下石,也沒逼迫她。甚至還提醒她不要愛上他。

  她覺得自己等了很久,他鐵青著臉走向她,瞪她:「女人就是麻煩。」

  他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來,就是擔心她不知道找個暖和地方坐著等他。他猜得一點兒也不錯,這個笨女人。蠢得想掐死她算了。

  她怯怯:「對不起,我……」

  藍時哼了一聲,轉身走出去。

  秦諗要小跑才趕得上他的步伐,因為凍得狠了,筋骨不利索,趕著他的步伐很吃力。

  他微微皺眉,放緩。

  進了屋,她哈著氣:「對不起。」

  「去洗澡。」他看也不看她,自己去燒水喝。

  她不安:「你呢。」

  藍時猛地扭頭,目光複雜而深沉。她知不知道自己說什麼?

  「管我做什麼。」

  秦諗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曖昧容易引起誤會,轉身跑了。

  秦諗泡了半小時的熱水澡,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她看著裝滿護膚品的瓶瓶罐罐,一陣恍惚。今天出門前還沒有,是他吩咐人買的嗎。

  她慢慢往臉上抹,花了很長時間,都快要被熱氣迷昏了才出去。

  他還在,秦諗頓住。

  藍時腿搭在案几上,拿著手機講電話,眉毛擰一起。見她出來,他就結束通話。

  秦諗不知道該以怎樣一種態度與他相處,只得問:「你要喝咖啡嗎。」

  「你故意害我吧。」

  秦諗懵懂,不確定他生氣還是開玩笑。

  「行了,別一見著我就像老鼠見貓,我沒這麼嚇人吧。」

  「不是,我只是……」

  藍時揉了揉眉,揮揮手:「你去休息,我待會就走。」

  聰明的話,她應該從善如流。看著倦色的藍時,心莫名一軟:「我去給你沖杯牛奶。」

  藍時叱一聲笑了:「當我女人呢。」

  秦諗窘迫,吶吶解釋:「不是,以前我經常沖給我弟弟喝。」

  「你很會照顧人?」

  「還行。」

  「過來,陪我聊聊天。」

  秦諗極不情願挪過去,坐得離他有些距離。

  藍時挑眉,低笑:「我又不會吃了你,坐那麼遠幹什麼,坐過來。」

  「就這樣挺好的。」

  山不來就我,我就山。藍時坐過去。他看得分明,秦諗幾乎想立刻跳開。他覺得有意思,故意戲弄她:「我後悔了。」

  秦諗臉色發白,唇齒打顫:「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帶著三分似笑非笑。

  「你怎麼能……」她不敢講,低著頭。他什麼意思?喜歡她了?秦諗才沒那麼蠢會以為自己特別,為能吸引他。再過幾天,恐怕連她叫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吧。

  「我不是君子,也沒做君子的打算。怎麼,你不樂意?」

  「我……」她怎麼能樂意,喜歡他是一回事,他的身份註定了只能遠觀。

  「你不也期待我對你有所表示嗎。」

  秦諗驚愕地看著他,像被人窺破了秘密,驚慌不知所措。

  藍時笑了,心弦微微一動。他甚至想她太會演戲還是天性如此。他輕笑著問:「我說錯了?」

  自以為藏得級隱秘的心思被當事人輕描淡寫道出來,難堪又窘迫。他會不會以為她也看中他的錢?緊張和惶恐絞纏,心力疲憊忽然放鬆了。他怎麼看待她有什麼關係,他們原本就是一場不堪的交易。她跟著他也確確實實因為他能幫助她,已經這樣了,竟還自命清高。

  她抿著唇,默默地聽之任之。

  藍時瞪了她一眼,這個女人就一榆木疙瘩,他都有所表示了,儘管以開玩笑的方式。他何時對別的女人開過這種玩笑?

  不得勁,憋了氣,又忍不住再瞪她。

  她低著頭,像受了極大的委屈。越看越生氣,不知氣她還是自己。他呼一下站起來,秦諗緊張看著他,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門摔得驚天動地。

  又惹惱他了?

  少爺脾氣還真說變就變,三月天似的。秦諗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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