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季開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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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文錦說裴紹元有台手術出了問題。

  秦諗心想,大概今年是個多事之冬,大家都不怎麼順。她給的反應很淡。

  唐文錦問:「你就不好奇?」

  好奇?有那麼一點吧。

  她無奈:「好吧,就當我也好奇好了。」

  唐文錦被她的態度逗樂了,什麼叫她也好奇?她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秦諗無辜:「我不知道啊。」

  隱隱地也猜到了,心想喝過洋墨水,他的聰明勁反而退化了?去招惹周至,簡直自尋死路。

  「還擔心你會心軟。」

  秦諗反問:「我幹嘛要心軟?我不落進下石就夠對得起他了。」

  「說實話,我挺期待你落進下石。我聽說他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你說會是誰?」

  「我和他沒交情,別問我。」

  「我就好奇嘛。」

  秦諗噎她:「好奇就自己去問,我什麼都不知道。」

  唐文錦嘿嘿地笑,托著下巴眨著無辜的眼睛望著她,神秘兮兮地說:「知道嗎,我聽說那個人鬧離婚。」

  秦諗也只愣了數秒,很快恢復冷靜:「和我無關。」

  「怎麼無關了,說不定……」

  秦諗翻臉:「以後別和我講這話。」

  「為什麼,他不是……」

  「不是每個人都有你的好運氣。」

  唐文錦也不敢講了,默默不語。

  秦諗受不了她這副表情,趴下來懶懶地說:「別這樣,談感情多傷錢啊。」

  「你還笑得出來。」

  「不然怎麼辦,總不能把這個當做噩夢,一輩子活在陰影里。你看,我還年輕,長得不算難看,目前小有存款,儘管來得不乾淨,那也是我付出得來的。文錦,有些夢做做也就算了,不要太當真。」

  唐文錦哀傷,如果沒有她繼父的事,她又怎會落到這一步。

  「別這樣,總會過去的。」

  「諗諗,對不起,我什麼忙也幫不上。要不我們把錢還給他好不好?」

  秦諗無語,現在已經不是還錢就能了結。她說:「你別摻和。」

  唐文錦還想說什麼,望著秦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也沒臉說出口。說什麼,那個時候她若求池森,池森還能吝嗇那點錢嗎。說到底是她自私,沒全心去幫朋友,總以為她能夠解決。是,她是解決了,以那樣的方式。

  越想越難受,又不敢在秦諗面前哭。又想起自己知道真相時扇她巴掌,腦門兒抽痛。

  秦諗說:「懷著孕你就別操心了,他對我也挺好的,沒有虧待我,說起來我還賺了。」

  她又琢磨,他離婚了,他們也該結束了吧。又想到裴紹元,有點可憐他。就他想和藍時搶女人,夠嗆的。

  唐文錦用腳踢她:「想什麼呢。」

  秦諗敷衍她:「沒想什麼,唉,我說池森放心你出來?也不叫個人跟著?」

  唐文錦氣咻咻:「別提他,提他我就來氣。」

  得,又吵上了。她口氣頗為無奈:「他又怎麼你了?」

  唐文錦氣咻咻地指責他每天都應酬,每天都喝酒,有時候半夜才回來。因為懷孕,沒能度蜜月,她已經夠委屈,沒想新婚呢,老公就不著家了。

  秦諗默默地聽著不插嘴,也插不上嘴。唐文錦哭起來,太厲害了,比三月的綿雨還要愁人。

  待她哭累了,哽哽咽咽地問:「你說我幹嘛愛那個混蛋啊。」

  秦諗腹誹,你問我我問誰去啊。她轉而問:「今天要逛街嗎。」

  「不去,累,沒心情。」

  秦諗也沒想法,不過是她家那個打電話來拜託她,文錦又是她朋友,自己也無聊,權當大家一起打發時間。

  坐了個把小時,唐文錦說困了想回去睡覺。秦諗說我送你吧。

  唐文錦切了聲:「拉倒吧,你還送我?各回各家啊。」

  說完,招手結帳,非常乾脆地走了。

  秦諗暫時不想回去,別墅太大,儘管住著一個管家一個司機,仍冷森森的沒人氣。回去,要麼待花圃,要麼待臥室。

  今天,她就想這樣坐著什麼也不去想。可惜人是活的,唐文錦的話一遍遍在腦海回放。她說他要離婚,明知道和自己無關,仍做不到無動於衷。

  她想著,他們複合了,也就沒她什麼事了吧。

  他會主動叫她走還是冷處理讓她自動退場?

  一直以來,她以為離開就能從這場苦海中解脫出來,當真有機會了,她卻不知所措。

  「秦諗……」不高不低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秦諗茫然抬頭,望著來人呆愣了好半天才有所反應:「是你啊裴醫生。」

  裴紹元還是第一次撞見呆呆傻傻的秦諗,在他眼裡,他認識的秦諗從來都是乖巧懂事,也有伶牙俐齒刻薄的一面,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想起那個女人氣勢洶洶去找秦如是,還把秦如是給打了心裡憋著一肚子火。那個男人要離婚關秦如是什麼事,那個女人不去找罪魁禍首反而來怪罪秦如是,想起那張紅腫的臉,他又恨又心痛。

  他都不知道,秦諗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以她的條件,找一個愛她的單身才俊不行,非得去找一個有婦之夫。

  見他紅著眼睛瞪著自己,秦諗心想,這人吃錯藥了。

  瞪了半天,他問:「你還要臉嗎。」

  秦諗想,他今天這是要充當正義天使的角色來討伐她。秦諗不屑地笑了下,覺得他太可笑了,也有點同情他。自己的女人被比自己優秀的男人撬槓了,肯定有氣無地發泄的。

  她哼哼地笑了:「自己的女人留不住跑來沖我發火有病啊。我又沒搶你女人。」

  見她笑得無辜天真,一股邪火亂串,強忍著傷害她的衝動說:「你和那個男人搞什麼我管不著,也不屑知道,但煩請你自己搞出來的事別拉如是下水好不好。」

  秦諗一臉莫名,看在裴紹元眼中更為火大。看看,多天真多單純的表情,如果不是知道實情還真被這雙無辜的眼睛給矇騙了。

  他忍無可忍,把童可可怎麼去找秦如是,又怎麼侮辱秦如是都倒了出來。

  秦諗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的女人被揍了來找她出氣。可他女人被揍和她什麼關係,藍時離婚不是為他們複合做準備嗎。她非常想拍手稱快,打得好啊。可她沒有,論起來自己也有著一個人人唾棄的身份。

  秦諗不客氣質問:「他們的恩怨和我有什麼關係,他離不離婚和我有什麼關係。哦,怎麼著,你的女人護不了,把怨氣撒我頭上呢。我告訴你裴紹元,我也有氣,我也委屈,我找誰去?你來告訴我,我他媽去找誰撒。」

  裴紹元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撒野撒潑不計形象的秦諗,眼睛紅紅的,氣極了。像只小豹子,隨時都有撲過來撕咬他的可能。

  裴紹元心微軟,也覺得自己來質問她過分了。可她下一句話,把他所有內疚掃空。

  她冷笑著說:「你以為你的女神有多高尚,你都不知道吧。」

  裴紹元受不了她那個眼神,洞悉一切的諷刺。刺得他心肝都痛了。他想,她怎麼能夠如此狠辣,怎麼能夠。

  秦諗不解氣,這個男人憑什麼來指責她?她又說:「你自己去問問,她就沒想過那個人離婚娶她,她沒想過?」

  裴紹元瞪著她,似要把她生吞活剝了。秦諗毫不畏懼,梗著脖子直勾勾回瞪他。

  最後,裴紹元失望:「你怎麼變這幅模樣,秦諗,你怎麼能夠……」

  秦諗冷冷地:「好像與你無關吧,裴醫生不要忘了,我只是你的前任,你若擔心我影響你名聲,你儘管放心,我不會對別人說我們曾是男女朋友,半個字都不會提。你盡可放心去和你現在的恩愛,我不會礙著你什麼。」

  說完這句話,再也呆不下去,拿起包挺著胸邁開步子。

  她在街上茫然亂逛了一個下午,唐文錦發微信說已到家了,問她幹嗎。

  秦諗不想回,把手機放包里,坐在公交站椅子上。也不知坐了多久,手機在包里響了一遍又一遍。

  旁邊等車的一個男孩子說:「姐姐,你的手機響了吧?」

  秦諗朝著對方微微笑了笑,她想此刻的笑容一定很難看。可她沒辦法,她做不到無動於衷心平氣靜。

  掏出手機,藍時的電話。想了想,不敢不接。朝裴紹元吼得大聲,又太久不說話,聲音嘶啞得厲害,一聽就是哭過了。

  他問:「哭了?」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風吹來,臉涼涼的,心更涼了。

  手機那段只聽她哽咽地抽著氣,不免著急。打了不下十個,還以為又遇到周至那個王八羔子了。沒想接通了,傳來女人的哭聲。到底受了什麼委屈,哭得話都講不出來?

  藍時急了,粑著頭髮:「我說你到底怎麼回事,啞巴了啊,能不能吱個聲?」

  抽了半天,她哽著:「我……」她想說我沒事,半天也說不出,她傷心啊,委屈啊。

  「你在哪。」

  秦諗報上地址。

  那邊一聲不說掛了電話。

  秦諗茫然地望著前方出神,他不耐煩了吧。

  也好,解脫了,再也不要受這份窩囊氣了。

  也不知凍了多久,她感覺人都僵了。正想起來活動筋骨,就被拎了起來:「找死啊,跑來這發呆。」

  聽到這個聲音,一下子懵了。他怎麼來了,不是不耐煩麼,不是要和心上人複合了麼,還來管她做什麼。

  「傻了,還不走。」

  藍時快要氣瘋了,原以為她和池森家那位出去,結果一天都要過去了,池森都被他家那位叫回去吃晚飯,他也驅車回西山,沒想她不在家,打電話也沒人接,還以為她出事了。

  他沒放棄過,就不信她敢不接。她接了,聲音嘶啞得不像話,還以為出了大事。

  把她塞進車裡,她一直在哆嗦。

  他繞到另一邊上去,把外套脫下來套她身上,深深地看著她。他沒見過像她這麼能哭的女人,眼淚跟珠子似的,哭得他也跟著難受。

  「別哭了。」

  她哭得更傷心了。

  藍時頭都大了,沒哄過女人,當初談戀愛那陣子,那個人也不要他哄。面對秦諗,這個看起來無欲無求的女人,他很無措:「到底怎麼了?跟我說說。」

  秦諗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哭,還當著他的面一發不可收拾,忍也忍不住。

  「出了什麼事?家裡?」他開始猜測:「周至欺負你了?」

  她搖頭。

  「和我說說怎麼回事?」

  她能問什麼,問他為什麼離婚?裴紹元卻來質問她?她抽噎:「我只是有點難受。」

  有點難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瞎子才信。他哄著:「我兒子他媽還哭鼻子,多難看。」

  秦諗被他的表情逗得哭也不是,笑也笑不出:「誰是你兒子媽了。」

  見她不哭了,他也鬆了口氣,拉過她按在胸口:「不是你還有別人?」

  「反正……」

  「哭這半天餓不餓?」

  他極少溫柔對她,秦諗不習慣,想要掙脫。他沉聲,胸膛震著她:「別動,讓我抱抱。」

  大老闆發話了,秦諗不敢動,由著他抱著,心下擔心,深怕有認識的人路過。

  又過了十來分鐘,他才鬆開她,好笑著說:「你還真是水做的。」

  秦諗不好意思,低著頭不接話。

  「回去還是逛逛?」

  她哪敢和他去逛,忙著說:「回去。」

  藍時不懷好意地笑了聲:「行啊,聽您的,我們回家。」

  秦諗想,哪有『我們』,又哪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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