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春是用來懷念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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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諗去探望文錦,她已經出院搬回公寓,池森請來一個保姆照顧她。

  文錦有意無意提起:「我見到裴紹元了。」

  「嗯。」

  文錦瞪她:「嗯是什麼意思?」

  「我也見到了啊。」

  「我知道,所以他來找我要你的聯繫方式,他後來有聯繫過你嗎。」

  「嗯。」秦諗有些心不在焉,昨天撒謊後,她頗為不安。其實昨天她和裴紹元也沒聊什麼,秦諗說她報了雅思班。裴紹元說他有時候一天幾台手術,忙得人仰馬翻。

  文錦小心觀察她的反應,當年分手,她就惋惜,也罵過裴紹元是負心漢。他去找她討要秦諗的手機號碼,她也不想給的,一想秦諗的處境咬咬牙交了出去。

  她問:「你們聊什麼。」

  「聊聊近況。」

  「他有女朋友了嗎。」

  「不知道。」

  「幹嘛不問?」

  秦諗想自己幹嘛要問,他有沒有也和她沒關係。她說:「沒這個必要。」

  文錦想問她和藍時的事,又怕勾起她傷心事只好忍著沒提。

  秦諗也想問她和池森的事,同樣怕她難受於是保持沉默。

  秦諗在文錦公寓用過晚餐,還圖謀留宿。

  文錦攆人:「走走,趕緊走。」

  秦諗討價還價,文錦不答應。笑話,藍時是誰,脾氣上來天皇老子都壓不住,她才沒嫌日子太舒坦。聽說池森那個未婚妻和藍家還沾親帶故,她不會頭腦發熱去和藍時為敵。她太清楚自己的能耐。就像池森所說的,哪怕她和秦諗是好姐妹,也不能替她決定什麼。

  最近幾天,天氣轉暖。

  街頭的夜空,偶爾幾顆星星閃爍。

  池森問:「聽文錦說你和裴醫生是朋友?」

  秦諗忽然有了傾述的衝動。她說:「他是我前男友,我們三年前分開了。」

  「原來如此。」他若有所思,「阿時他知不知道?」

  「應該不知道。」

  池森沉吟,片刻後才說:「你知不知道阿時和他太太的事?」

  秦諗很吃驚,不明白池森為什麼對她一個外人提起。

  池森說:「說起來他們也算青梅竹馬,以前藍時有一個要好的女朋友,沒有意外的話,他們會和大多數戀愛男女一樣結婚生子。後來發生了意外,他女朋友開車撞傷他太太,送到醫院孩子沒保住。」

  「孩子是他的?」

  「不知道,反正醫生給的結論是再也不能做母親。那個時候,如果阿時那位和他同進退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婚姻。阿時在兩家長輩的施壓下周旋。懷著孕的女朋友沒知會他,一個人去醫院把孩子做了。他們的分手幾乎是撕破臉的,他那個女朋友也強,拿了支票轉頭就找一個男的飛國外去了。」

  秦諗心砰砰亂跳。她問:「他太太愛他嗎。」

  「誰知道,說不愛吧,當初傻子都看得出她喜歡,說愛吧,結婚了又不好好過。女人心海底針。」

  「他……」

  「我說這些你也就當故事聽聽。阿時這個人若想對誰好,那是真好,可以把你寵上天。若翻臉,絕對冷血無情。」

  秦諗品過來,池森這是提醒她。想以那個女孩血淋漓的教訓告訴她,不要對藍時報以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對藍時抱有幻想嗎?有嗎,沒有嗎。

  她心虛答話:「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你是好女孩。」

  秦諗想說她不是好女孩,她有貪慾,她會嫉妒。惡毒的詛咒也曾在她腦子盤旋,她曾詛咒過裴紹元一輩子都得不到愛情。池森說她是好女孩讓她無地自容,如果是好女孩,她會選擇這條捷徑?

  不,不會,所以她不是。

  池森又說:「即使不是你也會是別人。」

  秦諗黯然,她清楚這個事實。

  「你也別難過,他不會虧待你。」

  財物,他確實大方,她早就領教了。一開始她就明白,也沒忘記他們的提醒。

  池森看她蒙上霧氣的眼,有一絲不忍。如果她沒遇到那些事,她也是和所有女孩子那樣,忙著畢業設計,忙著找工作,然後忙著相親。

  秦諗沒太多自憐自愛,已經走到這一步,總不能讓心也殘廢掉吧。她還是比較樂觀的,她說:「我有計劃以後,離開他,有可能的話,我會出國。」

  池森深深看著她。

  「我很喜歡澳洲,如果有可能,我會去那裡,上學也好,工作也好。」

  「你放得下?」他這個放得下泛指家人,或許還有感情。

  秦諗晃神,也問自己放得下或放不下?

  她說:「再難也總得挨過去。」

  回到西山,池森臨走前又深深看著她。

  「還有事嗎。」

  「你有時間多陪陪文錦,她心思很重,脾氣也越來越大。」

  秦諗再一次問起:「你和鄔小姐要結婚了?」

  「我會想辦法。」

  秦諗說:「池森,我這樣叫你可以吧。如果你不能許文錦以後,就讓你們的愛情死在當下吧。」

  池森神色暗淡,想說點什麼,還是開車走了。

  培訓學校打來電話,和她聊這學期的課程安排。秦諗大吃一驚,她還沒報名,怎麼就已經安排課程了?

  對方解釋說學費交了,連老師都定下來了,他們會配合她的時間。

  秦諗心想,她不會做夢吧。

  事後想了一想,想必是管叔幫她敲定的。她尋思著找個時間致謝,當秦諗對管家提起這事,管家一臉茫然:「不是我啊。」

  秦諗:……

  管家又問老胡:「老胡,諗諗要去培訓班是你辦的手續?」

  老胡說:「怎麼可能是我,我只會開車,這些事做不來。」

  管家說:「應該是藍時了。」

  秦諗驚悚了,她想,藍時會好心幫她做這些?她心情複雜極了。

  又過了兩天,學校打電話來問她這星期能否抽空去他們學校看看。

  秦諗答應今天就過去。

  午飯後,老胡送她過去。

  這次接待她的是負責人。秦諗不想搞特殊,對方說他們都是徵求學員的意見安排的。秦諗也就無異議了。關於挑指導老師,負責人非常抱歉地:「給你安排的夏老師,他母親出了車禍請假回家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只能臨時調配一個,放心,年紀和你差不多,剛回國,能力您完全不用擔心。」

  秦諗表示沒關係。

  負責人鬆了口氣,表示請假的老師回來立馬幫她挑換。

  從學校出來,竟然在門口碰上裴紹元。他穿著大衣,從車裡出來。看到秦諗,他也很意外,向她走來:「你在這工作?」

  秦諗想,怎麼可能,大學英語就過了四級。

  「你來這裡?」

  「報班。你呢?」

  裴紹元笑了一下。

  「等人啊,我就不打擾了。」

  「諗諗……」

  「還有事嗎。」

  「你真有男朋友了?」

  秦諗故作驚訝:「文錦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那天你說沒遇到合適的。」

  秦諗有些憤怒,她深吸氣,壓抑著脾氣:「不告訴你是因為沒必要。」

  「我以為……」

  「裴紹元,你想太多了。再見。」

  秦諗大步邁出,裴紹元掙扎望著她,看著她坐上路邊停著的車,更加吃驚,幾乎可以用滿目震驚來形容也不為過。

  車上的秦諗,忽然就淚流滿面,連她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會哭。老胡奇怪地看著她,不是多話的人,沒有多言。

  秦諗有些怨恨裴紹元,如果他不出現,她也就不去在意自己的處境。這裡面,或許有面子在作祟。

  他們的車子在回去的路上和周至的車發生刮擦,於秦諗來講,談周至色變。

  周至見是她,沒先前的輕佻,還帶著怒意。

  秦諗躲在老胡身後,避開正面衝突。

  周至有心為難,不肯和解。

  秦諗很無語,又不能明著抗議,對他所有行為只能默默忍著。

  等待過程中,又一次遇上裴紹元,還有一個看起來時髦女人,大波浪卷,衣著打扮摩登。他們從車上下來,裴紹元看著她。她避開他視線,暗暗打量摩登女郎。

  女郎走過來,對周至道:「周至好久不見,還好嗎。」

  秦諗看看周至,又看看裴紹元,有些詫異。

  周至的表情讓秦諗費解,帶著恨和怨,活生生小媳婦嘴臉。

  至於裴紹元,他很冷靜立在一旁。

  摩登女郎微笑著和周至交談,又詢問了情況,然後說:「就擦了一下,有什麼大不了,想當初你飆車,車毀人不亡已經萬幸。怎麼,幾年不見你也摳門起來了?」

  周至臉色很難看,言語間不耐:「廢話真多。這是你現任?」

  摩登女郎笑說:「別這樣講,人家還不答應呢。」

  周至忽然轉性,放秦諗一馬。秦諗哪敢逗留,趕忙招呼老胡離去。

  秦諗走了。

  女郎問:「你說今天沒遇到我,那姑娘會不會被周至逼瘋?」

  裴紹元不說話,支著下巴不說話。

  女郎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歪著頭想了想,輕輕笑道:「她就是你那個初戀女孩對不對?」

  裴紹元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蠻漂亮的。」她壞笑:「看起來像個高中生啊?」

  「你想說什麼。」

  「你還喜歡她對不對?」

  裴紹元痛苦一閃而逝,揉著眉問:「你想聽實話?」

  她笑,笑起來臉上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當然,我總得知道我未婚夫喜歡什麼類型的對吧,我也好努力看看能不能讓他也喜歡上我。」

  裴紹元嘆:「喜不喜歡我也不知道,我總以為她介懷多一些,但看到她坦蕩蕩的我又不確定了,反而是我介懷。很混帳是不是?當年提出分手的是我,現在耿耿於懷的也是我。」

  「對不起,勾你傷心事不是我本意。」女郎嬌矯地笑起來,「但眼下不是懷舊的時候,今晚你得先把我爸爸安撫好了。」

  「如是,謝謝你。」

  「謝我什麼?該說謝的是我,如果沒有你,也就沒有今天的我。」名為如是的女郎臉部也蒙上淡淡的感傷,「說起來,我挺羨慕她的。」

  「誰?」

  「你的初戀啊,三年了,她還活在你心底。」

  「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我對她是什麼樣一種感情,或許像你說的,沒忘記是因為沒有真正擁有過,所以不甘心。」裴紹元自嘲笑了下:「別說我,你有什麼打算?」

  「你知道我這個人沒計劃性,走一步算一步,想那麼多幹嘛。」

  裴紹元微微出神,多數時候他很羨慕秦如是的生活姿態。

  「她還單著嗎。」

  「不。」

  如是歪著頭打量裴紹元,不懷好意笑起來:「如果有了的話,你不會再有機會。」

  裴紹元眸光漸暗,帶著一點不甘:「你也太篤定了,她是個專情的好女孩,認準了,就一條路走到黑。」

  如是也不怕打擊他:「你也說了,她是個專情的好女孩。所以她既開始了新戀情,那就是徹底放下過去那一段。所以裴紹元你就收起你那點不甘心吧。」

  「秦如是,我是你未婚夫。」

  秦如是掏耳朵,笑意盈盈:「你也還知道我們的關係啊?還以為回國後魂不守舍早就把我給忘了。」

  回國後,忙於工作,忽略她。儘管知道他們的關係只是暫時的,也擔了她未婚夫的名。裴紹元內疚:「對不起。」

  「行了,我對你那點往事沒興趣。」話鋒一轉,關心起他工作上的事。

  裴紹元簡單介紹他的情況,也問起她:「你當真要去索藝?」

  「答應朋友總不能出爾反爾,一周也就幾節課,不耽誤正事。」

  晚上,裴紹元去秦如是父母家用餐。

  過程很順利,秦家父母對他十二分滿意。

  他們還極力挽留兩人過夜,秦如是藉口說和朋友約了才得以脫身。

  裴紹元送她回去的路上,秦如是感嘆:「真看不出來,冷靜智睿的裴大醫生居然也會被情所困。」

  被她取笑了半天,裴紹元沒好脾氣:「笑得嘴巴都歪了。」

  看他惱氣,秦如是笑得越開心:「真沒想到啊,裴紹元,你挺適合裝情聖的。」

  「我們也不過百步笑五十步。」

  秦如是笑容僵住:「誰說不是。」

  送她回去後,裴紹元猶豫著要不要和秦諗聯繫,擔心對方不接他電話,只好退求其次找唐文錦。她們是好姐妹,秦諗的底細不會不知道。

  接到裴紹元的電話,唐文錦火氣很大:「裴紹元你有病是不是?」

  裴紹元也不去想他是不是有病,他只想知道秦諗現在的情況。

  唐文錦氣得呆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把人拋棄了,回頭還裝模作樣的關心,裝得多深情似的。她罵道:「你別噁心我了。」

  「他對諗諗好嗎。」

  「啊呸,諗諗也是你能叫的?拜託你別來噁心我好不好,你不要臉我還不好意思提呢。當年是誰喜新厭舊,現在來關心不覺得很虛偽嗎。」

  裴紹元了解唐文錦,她就是一個外強內柔的女孩。他動之以情:「你也說我虛偽,所以你不擔心她再一次遇到像我或比我更虛偽的人?」

  唐文錦遲疑了,又想起裴紹元所作所為,內心一陣激憤。她罵:「就算遇到了,那也是她遇人不淑。裴紹元,她找誰選誰,早和你沒關係,你關心你家那個小白蓮去,別再來煩我。」

  「你是她朋友,不能袖手旁觀。」

  唐文錦激動,不自覺拔高音量:「不關你的事。裴紹元,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若真關心她在意她,當年也不會劈腿。」

  唐文錦氣呼呼砸了手機,聽到動靜,池森從書房衝出來:「寶貝兒,怎麼了?」

  唐文錦撲進他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池森心疼,心肝兒寶貝兒的叫,柔聲安慰她。

  哭夠了,唐文錦抽噎著說:「太壞了,太可恨了。」

  「誰太壞了。」他小心翼翼,深怕這天賜的寧靜被他搞砸。自鄔莉住院後,他們處於冷戰狀態,哪怕她肯搬回來住也仍不給他好臉色。

  「諗諗的前男友。」

  池森小心翼翼鬆了口氣,還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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