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別拿愛情說事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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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諗說想去看一看培訓學校,老胡送她過去。

  路上接到文錦的電話,她期期艾艾向她道歉。

  秦諗問她:「你打算怎麼辦?他怎麼說?」

  文錦吞吞吐吐難以啟齒,秦諗不由生出一股煩悶。她不知道愛情的力量是否能夠讓人不顧一切,她清楚自己,她不會。又或許會被裴紹元一語成讖,不瘋不成魔。裴紹元瘋了,他們由此背道而馳。她沒瘋,於是乾脆利落接受分手不做糾纏。

  文錦點評說她之所以能夠雲淡風輕,是不夠愛。

  不夠愛?她不夠愛嗎。

  她不知道,裴紹元也問過她,問她愛不愛,或者有沒有愛過。

  她沉默,說什麼,愛或者愛過,傷害就不存在?

  之於文錦,她無能為力。

  老胡帶她去的是本市鼎鼎有名的機構,接待她的是位高層主管,一一為她介紹。秦諗聽得仔細認真,偶爾提出疑問。

  最後,秦諗說她需要考慮。

  從這所培訓學校出來,太陽懶洋洋地灑下來。她站在路邊等老胡,一輛車呼嘯而來,在她跟前急剎車。秦諗驚魂未定,抬頭怒視肇事者,瞥見周至那種千年不變的痞子臉,驚得花容失色連退數步。

  他沖她咧嘴:「秦小姐,錢還了就不認識了?」

  秦諗緊握拳頭抿唇不語。

  「真有趣兒。」

  秦諗深呼吸。她想,今天真撞鬼了。

  「諗諗?」他肉麻兮兮地看著她,似笑非笑:「今天你家班主沒陪護你?」

  「你別胡說。」她氣急。

  周至邪惡地笑道:「胡不胡說你不比我更清楚?」

  秦諗一張小臉冷硬又蒼白,她那雙帶著霧氣的眼睛恨恨地瞪著他。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以後跟著我吧。」

  「你別開玩笑。」

  周至皺眉,這個不識抬舉脾氣又硬又臭的女人屢次叫他碰壁,還不解風情。他冷笑,挖苦道:「真以為姓藍的喜歡你?我好心奉勸你,別蹬鼻子上臉。姓藍的不是什麼東西,跟著他遲早遭殃。」

  他冷哼一聲,車子呼嘯而去。

  ~~~~~~~

  被池森接走的唐文錦,悶頭坐在地上。

  池森半蹲著看她,想說什麼又覺渾身無力。

  唐文錦聲音嘶啞:「明天就去做了。」

  「做什麼?」池森一時間懵了,反應不來,盯著她嘶聲問。

  文錦沒看他,這是她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她問:「你會和我結婚嗎。」

  「文錦,你給我時間。」

  「你就給我一句話吧,你會不會娶我?」

  他認識的唐文錦溫柔可人,不懂反抗。他有些煩躁,惱惱地想女人都是蹬鼻子上臉的怪物。他試圖說服她:「你總得給我時間。」

  「承認吧,你不會娶我,所以這個孩子我說了算。」

  「你敢。」

  唐文錦看著他,哭紅的眼睛視線模糊,他也模糊了。她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池森,我不會允許我的孩子沒有父親。」

  池森變了臉。他一次又一次告誡自己要忍讓,不能和孕婦計較。唐文錦也太氣人了,她口口聲聲要打掉,她真以為他的心是鐵打的不會受傷。

  他得冷靜,也確確實實要冷靜下來處理。

  池森拉門出去,唐文錦淚如雨下。她無疑是被放棄的一方,孩子對他無關緊要。她快要撐不下去了,隨時都有可能死掉。蒼天,給她一點力量吧。

  絕望邊緣掙扎的文錦心灰意冷,用手機給秦諗發了一條信息。

  她說生無可戀,死又何懼。

  回去的路上,手機沒電,回到西山,她也沒去關注,而是上網查看資料,這一忙就到凌晨。她得承認自己是被池森的話刺激到了。她不知道這種關係何時終止,她得提早做準備,讓自己充實起來。

  第二天中午接到池森的電話,他說文錦在醫院,希望她過去看看。

  秦諗吃驚不小,什麼都來不及收拾立馬奔向醫院。

  文錦還在昏睡,秦諗還搞不清發生什麼事。逮著池森就問:「她怎麼了?」

  池森自責、內疚。他不敢想,如果他晚一步回去,現在看到的肯定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池森嘶啞地向她簡略闡述所發生的一切。秦諗聽得心涼,像掉進了冰窟,冷得發抖。

  她怨、她恨。

  這個男人,文錦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他手把手教會。他說愛,卻要抽身。

  文錦,你太傻了,為了他放棄朋友,放棄父母,你值得嗎。

  秦諗呆呆地坐下,想說話,抬眼看著池森。他滿目瘡痍,憔悴不堪。忽然間失去了說話的興致,說什麼,還能說什麼。指責他負心?

  疲憊蔓延,秦諗深呼吸。

  池森在她左邊坐下,「我需要時間。」

  「她……沒事了吧。」

  「嗯。」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她問得艱難。

  池森揉著眉:「秦諗,無論發生什麼事,記得首要任務是保護好自己。唯有保護好自己,才有資格去談其他。」

  秦諗吃驚地看向他。

  池森,亦師亦友,在她即將沉迷無情提醒她。

  整整一個早上,文錦醒來一次,沒等秦諗發話又睡過去了。醫生說她生命無憂,秦諗鬆氣,醫生又強調病患情緒不穩,建議看心理醫生,她心情久久未能平復。

  池森讓她先回去。

  秦諗又呆了很久,文錦再次醒來,秦諗和她發生激烈口角,也不知是不是被氣昏了頭,秦諗出手打了文錦一巴掌。

  文錦呆了呆。

  秦諗抱著她哭了。

  哭累了,文錦擦乾眼淚催促她回去。

  秦諗不答應,文錦痴痴地笑:「諗諗,知道吧,那一刀下去我才曉得後怕。我想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你會不會瞧不起我。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他們照樣雙宿雙飛,我好不甘心。」

  秦諗走出住院部,暮色降臨,行人匆匆,氣壓低沉,淒迷霧靄,她裹緊大衣,抬腳往路台走去。

  「諗諗?」一個不確定的聲音傳來。

  似曾相識的嗓音,沉靜的心泛起細微漣漪。她扭頭,茫然張望。

  「真是你?」

  看到他,認出他,只需要一秒鐘。秦諗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相見,因為她說過再也不想見。她以為他們達成某種默契,不說對方也懂。

  來人顯得很激動:「諗諗,真是你?我以為又認錯了。」

  秦諗看著他,對於他那個『又』字沒去深思,她斟酌措詞。她是要回以微笑然後說好巧啊,你也在這裡?嗯,她認為自己做不到。那麼問你好嗎?她並不想問,誠然他過得很好。摸著良心講,她不希望他過得太好,那樣只會襯著她更狼狽和不堪。

  假設數個說辭,沒有一個派上用場。也許和藍時相處久了,別的沒學到,面對不想見的人,也能裝兩三分。

  她伸出手:「裴紹元你好。」

  裴紹元沒想她公事公辦,錯愕地看向她。

  「什麼時候回國?」

  「上個月。」

  秦諗笑了笑,輕鬆調侃的口氣,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轉性了。想當初分手時的決裂,恨不得此生再也不見。

  裴紹元有萬千心事,面對她的微笑無從說起。他只能像書本上所描繪的那樣,舊情人相逢,懷揣著心思問一句『你好嗎』。

  「挺好的呀。」

  「你生病了?」

  「探望一位朋友。」

  裴紹元手機震了震,他低頭看了看。

  秦諗說:「朋友找你了,我也該走了。再見。」

  裴紹元知道她所說的再見是再也不想見,他沒忘那個下午她的眼神。她問能不能不分手?她問,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說不愛了,對不起。

  於是,那些愛啊,恨啊,都成了過去。

  看著她轉身,看著她一步步走開。裴紹元問:「你號碼多少?」

  「打算換個新號碼,所以老號停了。」

  拙劣的藉口,裴紹元悲從中來。他衝動地上前,堵在她跟前。她停步,不解地望著他,微笑:「還有事嗎。」

  「這是我名片,你有事聯繫我,我不關機。」

  她沒拒絕,接過去看了看。省院外科醫生裴紹元。她說:「恭喜,得償以願。」

  「你……」裴紹元欲言又止,不遠處有個女孩叫他。

  秦諗側了側身,「我該走了。」

  未等裴紹元答應,她已經繞開他。裴紹元還想說話,那個叫他的女孩說:「裴醫生,半小時後你有一台手術,不要忘了。」

  裴紹元答應,再看去,秦諗已淹沒在人群中。

  女孩子輕快地走來,大大咧咧地拍他肩膀,笑嘻嘻地問:「剛才那位美女是你女朋友呀?」

  裴紹元怔了怔,搖頭:「我同學。」

  女孩子驚呼:「你同學?不像啊,她看起來好小,你不說我還以為是附高的學生呢。」

  「認識她那時候她也這樣,幾年了,還是那個樣子。」

  女孩子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問:「裴醫生不會喜歡她吧。」

  裴紹元愣了一下:「胡說。」

  女孩狡黠地笑,擺手:「開玩笑,誰不知道裴醫生的女朋友是我師姐,哈哈。」

  裴紹元附和笑了下。

  秦諗無處可去,暫時不想回去面對冷冰冰的大宅,那個溫度無時無刻不在無聲提醒著她的命運。

  坐上觀光巴士,繞了半座城,在本城最大的教堂前停下。

  她仰望著這座磅礴宏偉的建築,止步不前。

  「姑娘,你沒事吧?」一個中年男子擔憂地看著她。

  秦諗輕搖頭:「沒事,我隨便走走。」

  「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事?」

  她還能有比眼下更難熬的時候嗎。沒有,沒有了。如果就這樣,心如止水,也好過無望貪念。她看著前方,眼裡一片模糊,「我……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去愛一個嗎。」

  男子看著她,試圖開解她。

  聽著他的話,秦諗茫然:「您說愛是從清潔的心,和無虧的良心,無偽的信心,生出來的。」

  男子擺手:「不不,不是我說的。」

  她低聲問:「那你能告訴我,怎樣消滅人的貪慾?」

  「人的貪慾,如能積極利用,將會是你前行的助力。它是沒辦法消滅的,只能理性善意掌控。」

  「謝謝您。」

  「姑娘,唉,你真沒事麼。」

  秦諗搖頭。

  男子又看了她許久,終是慢慢走開。

  秦諗繞著教堂散步,透過金燦燦的的陽光,她看到一個洋溢著笑臉的女孩奔跑在原野間,玲瓏的笑聲散漫山野。

  她聽到了。

  裴紹元你來呀,你來追我呀。

  男孩子追上去,捉住女孩子,把她舉起來。女孩子哇哇大叫,裴紹元裴紹元……

  她抱著頭慢慢蹲下來,眼淚在那一瞬洶湧而至。

  她聽到一個聲音在說,哭吧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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