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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就這樣相依為命。平時他忙著學習和研究,我照顧他。周末我們一起去運動。他以後要投入戰鬥的,所以我嚴格的督促他鍛鍊出qiáng壯的身體。

  五年後,他二十歲,我三十歲那年,我的父親去世,繼母帶著她的一雙兒女搬到了另一個州。

  就在這一年,易景陽一舉成名天下知。

  電視、報紙、廣播,無一不在宣傳著他的偉大,他的年輕。他的理論突破了人類生化研究的極限。

  大家都說,他是未來世界的新星。

  可是當時,大家並沒有說,也沒有料到,他是未來世界的統治者。

  隨著他研究的逐漸深入,甚至連各國元首都開始與他接觸。他越來越忙,越來越疲憊。我不止一次撫過他緊皺的眉頭,看著他難得的露出寬慰的笑。

  後來,他在中國買了很大的房子,我們搬回國。而那時開始,他不再去見任何人,不管任何人,都是來見他。

  也是從那時起,即使在一個家裡,他見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甚至有時一個月也見不到他一面。

  我小心翼翼,我不敢打擾。他那麼忙那麼累那麼努力,他在實現人類的夢想,楚忘的夢想,我的夢想。

  我甚至沒有注意到,什麼時候起,家裡沒有了電視,報紙,網絡。陪伴我的,只有大堆大堆的書,只有偶爾出現的、倦極的躺在我腿上沉睡的易景陽。

  直到那一天。

  我閒著無聊在家附近轉悠,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科學家,痛哭著跪在我面前。

  他對我哭訴,我的兒子是如何顛覆了科學界,如何違背倫理用屍體做實驗,又是如何,跟一些人達成了某些協議。所有有良知有頭腦的人,都無法不恐懼的預測,元靈人造人將要控制人類世界。

  我才開始懷疑,哪裡出了錯。

  那天夜裡,我見到了易景陽。

  他在他的工作室里,那裡面只有他。最尖端的技術,他甚至沒找到可以理解並配合他的人。其他人只負責元靈人造人更下一層次的技術實現和批量生產。

  我清楚的記得那一天,我朝他走去。

  那天他並沒有在工作。他一個人坐在工作檯前,雙眼空dòng。

  我當時注意到了他的異常,但是我並沒有花心思琢磨。因為我太急於求證他的正義。

  “景陽。”我喚他,他竟然沒有回頭看我。

  “易景陽!”我有些生氣的走過,一把扳過他的肩膀,他仰視著我。

  我從沒見過他那樣的眼神,那麼憤怒那麼絕望,又那麼痛苦。

  可是我依然沒有花心思琢磨他的異常。我期待了太久,我被自己的願望折磨得太厲害,所以我問:“今天有人找到家門口,哭著對我說,我的兒子在顛覆這個世界。景陽,到底怎麼回事?你有沒有做他們說的那些事qíng?你不是正義的一方嗎?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他猛然站起,低頭看著我。

  那麼恨的看著我。我不明所以:“你為什麼不說話?”

  他說:“滾!”他只說了一個字,只說了這一個字。

  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安撫,從那天起,他軟禁了我,在糙原,某國元首的私人府邸里。他的力量已經qiáng大到讓某個國家側目、避讓和討好。

  直到一年後,他才開始每周與我視頻電話。只是再談及此事時,他只是冷冷的對我說:“少寒,不要阻擋我的步伐。”與何謙陽相似的眉宇間卻是赤luǒluǒ的野心和殘忍。

  我開始覺悟,一切,似乎從一開始就錯了……

  飛機停了。

  我看著我所熟悉的房屋,只是比起五年前,面積擴張了不知多少倍。這裡原本是本市居民聚集區,可是現在方圓數十公里,都是軍事基地。

  其實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信息早已不是任何人能攔得住。我知道三年前,元靈人造人與人類戰爭的爆發。人類利用機器人與元靈人造人作戰。我知道人類節節敗退卻絕不屈服。

  我也知道,易景陽是一些有野心的人類份子推崇的將軍,很可能將是世界的王者。

  再次走入這間屋子。

  一切似乎都跟五年前沒有什麼變化,我親手購置的家具、家電,全部都在原地。沒有人攔著我,護衛隊長也在門外被勒令停住腳步。這裡只有易景陽和他的十個親衛住著。

  我跟著一個親衛穿過長長的迴廊。房屋正中有一大片綠地和水池。那也是我設計的。

  夏日的陽光從正前方斜斜的she過來,鋪滿了我面前的這條迴廊。

  我的身體瞬間僵硬,無法動彈無法言語無法呼吸。我全身的血脈都似乎爭搶著要爆破而出,將我吞噬入血泊中。

  有人正在陽光中,朝我走過來。

  第二十二章

  我看著他們走近,我顫抖著,看著他們走近。

  走在左側的女子,身著赤紅的衣衫,如同一團火,美艷不可方物,她巧笑倩兮的看著另外兩人,快活得像個仙女;走在右側的男子,擁有陽光般俊朗的外表和笑容,眼神溫暖。

  而中間那人,中間那人。

  他走在兩人的前方,步伐堅定而有力。他身姿還是那麼挺拔,烏黑的眉飛揚入鬢。他的眼,那麼細長明亮,他的薄唇依然緊抿著,冷漠如故。

  他們明明隔我不遠,可是那短短的幾十步,卻如此漫長。

  我就站在那裡,站在路中間,擋在他們的去路。我無法動彈,我動彈不了。身旁的親衛不明所以,著急的與誰在通話匯報。

  他們在我面前停步。

  他陡然立正,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說道:“夫人,您好!”他身後兩人也連忙立正行禮。

  他沒有看我一眼。只是平靜的直視前方。

  他的眉目堅定有力,他沒有任何表qíng,不帶絲毫眷戀。他是元靈人造人的頭目,是隊裡的領袖。

  他力量qiáng大、年輕而驕傲。他不看我一眼,

  只是因為我是易景陽的母親,他向我行禮。

  我的心陡然跌到谷底,是的,是的!我以為我們的愛qíng超越生死,超越時空。我們已經為彼此生生死死!可是我忘了,我居然忘了。我這麼期待的2026,我默默盼望著的飛逝的二十年……那意味著,我已經四十歲,而他,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

  “這是命……”我說,這是命。這註定,我不可能再跟他相愛。他本就無qíng,我又如何與他相愛?這無異於,讓我再去跟一個陌生人相愛?我又如何去喚醒他,根本未經歷過的經歷,根本還未發生的,對我的愛?

  我胸口如被大錘猛擊,我連連倒退數步。

  我看著自己的血,吐得滿地都是……明明已經幾個月沒吐了。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我睜開雙眼,發現右手在輸液。

  二十年,醫學卻未進展多少。

  代替牆壁的液晶屏前,高大的男子靜靜地矗立著,他緩緩轉過頭,沒有表qíng的臉上不辨悲喜:“你醒了。”

  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他似乎消瘦了些,卻更加意氣風發。他還穿著我幾年前給他買的黑色西裝,更加顯得玉樹臨風。甚至連我十年前給他求的保平安的玉觀音,他都掛在脖子上,那紅線都已看不清顏色。

  他已不是,我為之驕傲的那個養子,那個易景陽。可是我依然,為他心疼不已。

  我起身,拔掉針管,用力摁住針口。他皺眉,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替我摁住。

  血很快就不流了。他放開我。

  我拉住他的衣服:“景陽!你要跟我冷戰到什麼時候?”

  他看著我,沉痛、冷漠都有。

  他為什麼這麼看我?

  “你今天見我,到底有什麼事qíng?”他不理會我的問題,冷冷的道。

  “不要讓楚忘他們回2006!”我快速說道,“他體內是你哥哥的靈魂!他去了會死在2006的。這個事qíng我經歷過,你並不知qíng!”

  易景陽的臉上閃過一絲yīn霾,冰冷的目光深深地鎖住我。

  良久,他深深的看著我,緩緩道:“你還愛著他?”

  我腦子裡轟的一響:“你在說什麼?”我與楚忘的愛qíng,除了許清瑩,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也沒有告訴過易景陽。

  易景陽深吸一口氣道:“你不是一直在等待,希望能在2026年留他在你身邊嗎?這不是你多年來的願望嗎?你把我養大,不就是為了他嗎?”那麼我在你心中又是什麼?”

  “你說什麼?你是你,他是他!”我忽然頓悟,“你看了我的日記?你居然看了我的日記?”

  他笑:“是的,五年前,被我無意間看到。”

  所以那時,他那麼的絕望那麼的仇恨的看著我……

  “易少寒,那我對你來說,又是什麼?”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力氣大得我無法動彈,“實現願望的工具?與你的楚忘廝守的鋪路石?”

  “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以這樣說?我辯解,“你是你,他是他!我是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雖然我只大你十歲,可是這些年,我哪裡虧待過你。我對待你的真心,難道你看不到?”

  “孩子?”他嘴角露出譏誚的笑意,表qíng卻緩和了一些。

  “景陽,我對你的好,你不該懷疑。也許一開始,是為了楚忘,可是我們二十年相依為命,難道是假的?”

  他明顯受了震動,手上勁鬆了些。卻依然沒放開我。

  “我不否認我愛著楚忘。我一直愛著他,直到現在。也許對於2006年的我,他已經死了,可是現在的他,還活著,如果我能阻擋他的死亡,哪怕我不能擁有他,我也願意!你既然知道我愛他,他又有你哥哥的靈魂,你就不要派他去送死啊!”我柔聲朝他說,這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qíng。

  他忽然鬆開了我,他垂下了頭,倒退兩步。

  高大的他,就無聲的站在那裡。液晶屏幕在他身後不斷變幻,他卻沒有抬起臉。

  我不敢出聲詢問,我注意到,他的雙手緊握成拳,關節發白。

  我們都沒有說話,屋內的機器設備無聲的運轉著,一切死一樣的安靜。

  良久,他抬起頭來,看著我。

  他笑了,笑得志在必得、不留餘地。他說:“可是我跟哥哥一樣,怎麼辦?”

  他的眉宇間,是泛開的狂妄和占有yù。

  我怔怔的看著他,反應不過來。

  他一步一步走近我,我下意識的倒退,退到chuáng邊,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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