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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被稱為館陶先生的布衣漢子起身舉杯道:「謝丞相厚意。」

  飲完一杯,高高在上的丞相有些苦澀地問道:「先生不能改變主意了嗎?」

  布衣漢子堅決搖頭道:「去意已決。」秦雷卻聽出一股子蕭索味道。

  「老夫若虛右以待呢?」老頭子語不驚人死不休,他是左丞相,虛右是什麼?右丞相,有六千萬子民,兩萬里山河的齊國的國務院副總理。

  一室皆靜,落針可聞。

  一個個達官貴人,強咽下口水,妒火中燒地盯著好命的幸運兒,目露凶光,好似一俟他點頭答應,便準備一起撲上去,把新出爐的副丞相撕個粉碎!

  空氣凝滯,眾人都在等著那人的回答,秦雷也不例外。

  那館陶先生也無法再保持平靜,沉吟半晌,終於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蒙丞相錯愛,無奈草民已心灰意冷,唯願相忘於江湖,寄情於山水,觀神州美景,品天下美食,不再為這五斗米折腰了。」

  眾人皆唏噓。

  上官丞相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沉吟片刻,哈哈大笑道:「看來天下百姓無福生受先生大才了。飲完這杯,咱們算是緣盡了。」一飲而盡。

  館陶先生身體微晃,馬上又止住,也哈哈大笑道:「他日若蒼天有眼,草民必將為您作碑立傳,好教天下知曉丞相高義。」也一飲而盡。

  第一卷 原上草 第一一章 一握傷宰相 一聲驚質子

  館陶先生坐下後,便失去了談興,又開始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秦雷與鐵鷹大眼瞪小眼,不敢去安慰他。

  上官丞相依舊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轉而問秦雷道:「聽聞止戈公前日貴體微恙,無奈老夫俗務纏身未曾探望。止戈公可好些了?」

  秦雷聽他句句不離『止戈公』,甚是不爽,面上卻憨憨道:「嗯!讓大和尚治好了。」

  上官丞相又道:「止戈公可曾用功讀書啊?是誰教導你禮儀啊?」態度慈祥,宛若族中長輩,令人好感頓生。

  秦雷撓撓頭,尋思半天,吭哧道:「這幾年沒去學堂,都忘得差不多了,禮儀也是這個樣。」他說的是自他姑姑,齊國秦貴妃薨後,內府便把他的用度全數縮減到最低限,自然也不支付他的學費了。

  眾人心說,怨不得不知道『士庶不同席』的規矩,原來是個沒師傅教的野小子。

  上官丞相又問道:「這幾年過得怎麼樣啊?」

  秦雷心說,戲肉來了。拿出『熬死卡』水平的演技,故作苦惱道:「不好,他們老不讓我上街玩,飯也沒有這的好吃。還有……」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下文,只得訕訕道:「反正不好就是了。」

  上官丞相神秘一笑問道:「老夫把你送回秦國好不好?」

  秦雷馬上擺出一副驚恐的樣子,惶惶問道:「為什麼?」竟有些發抖。

  丞相大奇道:「秦國是你的家鄉,你不願意回去嗎?」

  秦雷很堅決地搖頭道:「不,鐵鷹說秦國離這有一萬里遠呢,萬一路上有壞人怎麼辦?而且……」

  「而且什麼?」邊上人受不了這小子老是吞吞吐吐,搶著問道。

  「而且,鐵老闆說等秋里大黑生了,還要給我一個養著呢。」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聽眾一團霧水,將視線轉向鐵鷹。鐵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無力的解釋道:「大黑是鐵老闆的看家狗……」

  賓客哄堂大笑,丞相也不禁莞爾,轉頭與旁人說話,不再理他。

  秦雷與鐵鷹對視一眼,都心道:差不多過關了。

  他們兩人本來入席就晚,又經過方才種種,沒多久就散席了。

  ……

  按禮制,主人要親自送客,如果兒子中有成年的,也可以代替。

  上官丞相有三子四女,皆已成年。秦雷本以為是丞相長子送客,沒想到上官雲鶴親自出馬。看到眾星捧月般的黃鬍子胖老頭,才明白過來,原來是有重量級人物。他們這些小角色倒是沾了光。

  兩位大人物話別完畢,那黃鬍子胖老頭狀作不經意,視線在人群中掃過,最終鎖定了秦雷。那眼神冰冷肅殺,沒有任何感情,就像看死人一樣。

  秦雷從別人的稱呼中,早已知道,這就是十六年前統帥齊楚聯軍,大敗秦軍,割地一千里,年貢三千萬,捎帶著導致自己與姑姑背井離鄉的罪魁禍首——東齊百勝公,趙無咎。

  他低下頭,不與趙無咎對視,心中的火焰卻熊熊燃起:來這個世界已經快兩個月了,秦雷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也就接受了新的身份,他知道這個人有爹有娘有兄弟,雖然都不在身邊,卻也總比自己原來孤家寡人要好得多。

  所以他已經很少去分辨哪是自己,哪是那個小質子了。

  望帝春心托杜鵑,莊生曉夢迷蝴蝶。

  此時被宿命的仇人盯著,好大勁才強壓下火氣。再抬頭看時,那人已經離去了。

  既然親自送了趙無咎,主人也不能太過厚此薄彼,微笑著送別每一位客人,讓他們覺得自己被重視,被友善的對待。這種收攏人心的手段惠而不費,上官丞相三十年前便已經爐火純青了。

  客人們按品階上前與丞相大人話別,大部分人只能換來丞相的一句「招待不周,請多包涵」之類的廢話。在秦雷眼裡,像極了後世大酒店的迎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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