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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簡直要過和尚的日子了。

  此時桌上也皆是素菜。

  浮金樓的店主不明白胡大人為何執意要坐在這個位置上,哪怕方才有人,也硬生生在樓下等候著,讓他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唯恐使人久等再得罪了這尊大佛,好說歹說才將上一桌的人「請」走了。店主又怕又疑,趙克卻知道緣由——

  大人是聽說慶雲郡主曾來過這裡,而且當日就是坐在這個位置上。

  胡王升隔窗望出去,此處視野極好,能完整地看到奉都城的長街。

  街上的行人絡繹不絕,似乎還是過去那個繁華的奉都城,但其實暗藏風雲,隨時會有外力打破這種脆弱的假象。

  他曾經想守護這種繁華。

  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只是個無比自私的小人,再沒有那麼偉大的念想了。

  善蘭瓊抱著一隻匣子呆呆站在浮金樓的樓下。她知道自己不該上樓去,已經在樓下猶豫很久很久了。

  胡王升始終不肯見她,原本她都快要放棄了,沒想到今日會偶遇他。見他瘦得厲害,雙頰幾乎都凹陷了下去,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就在不遠處痴痴地望著他。

  身上的那件素衣刺痛著她的眼睛。

  他難不成是在為竇瑜守孝嗎?

  多麼可笑。

  他娶了竇瑜的屍首,將她視作亡妻,人也如同遊魂一般。竇瑜死了,可也帶走了他的所有「活氣」,令他成了行屍走肉。

  善蘭瓊想到現如今母親與自己的悽慘之處,心中仍壓著一口氣,一定要當面問問他。裙下的腳已經先於心中所想,邁了出去,她索性一鼓作氣快步上了二樓。

  離他更近,心中更沉,也更多了幾分畏懼。

  她喘著粗氣,胸前起伏,眼淚仍在不停地掉,看到他坐在那裡,不知是委屈還是絕望。

  趙克最先發現了她,向她看過來的同時皺緊了眉。

  胡王升伸出手欲拿起酒盞時才看到了她,但也只是淡漠地望了她一眼,而後自顧自端起酒慢慢一飲而盡。

  他花錢僱人將歌謠散布街頭巷尾,借了百姓對天災的畏懼,促使他們對徐氏上位者生出怨懟,引得皇室動盪,進而使各地起義有了出師之名。

  現在如願了,卻又覺得無趣。

  任何人都令他提不起興趣。

  善蘭瓊見他如此漠視自己,抹了一把淚,又向前走了兩步,啞聲說:「如今……你可滿意了?」

  胡王升還是沒有理會她。

  趙克擋在桌前,將胡王升遮住,手慢慢壓在腰間的佩劍上,朝善蘭瓊克制地冷聲道:「請你離開。」

  他不明白大人為何還要放徐月和善蘭瓊一命,難不成還在顧念舊情嗎?若他可以隨心所欲,必要手刃這對母女,以告慰慶雲郡主的在天之靈。

  胡王升卻要他們活著。

  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泥沼里一日比一日陷得更深。

  見自己被他忽視得徹底,善蘭瓊苦笑起來。

  她腳底發沉,依舊不死心,不願離開。但對上趙克恨不能當場將自己斬殺的狠厲眼神,畏懼感再次爬上心尖,方才那股不管不顧直衝上腦的勇氣已經消散盡了,轉過身踉踉蹌蹌地走了。

  ……

  浮金樓的二樓呈環狀,竇雲本坐在對面的位子上等待好友,誰知撞見了這一幕。

  雖然她聽不清善蘭瓊說了什麼,可仔細一看對面人是胡王升,怪道善蘭瓊的膽子可真是夠大的。

  若她提前得知胡王升在浮金樓,今日必不會與人相約在此。

  胡王升現在就是一條瘋狗。

  她可是不敢再對他有從前那樣的心思了。

  他娶了死去的竇瑜不說,還怪竇家將竇瑜送了出去,間接害死了她。

  善蘭瓊這種罪魁禍首竟還敢在他面前晃悠。竇雲剛剛甚至以為胡王升會命隨從將善蘭瓊直接從二樓扔下去。

  見善蘭瓊跑下了樓,她忙支起手將臉擋住。即便坐得夠遠,也生怕胡王升發現了自己,進而被遷怒。

  閆銀夢來時便看到竇雲這一副心虛躲避的表情。她走近桌邊坐下,莫名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竇雲沒有和她解釋,放下手直起身來,表情也轉為哀怨,斜了她一眼,有些陰陽怪氣地對她說:「三催四請才肯來,二娘你可當真是個大忙人!」

  閆銀夢因為心虛躲開了她的視線,支支吾吾道:「我已快要成親了,雜事實在許多,不方便出門……」之前她母親總攔著她,想讓她與竇家人保持距離,以免被無辜波及。

  竇雲卻知道閆銀夢沒有對自己說真話,如今奉都城裡又有哪一家願意和他們竇家人來往?過去謝家出事都沒像今日這樣害得竇家成了眾矢之的!竇雲暗恨著就是因為徐月與善蘭瓊,竇家的名聲一落千丈,如今連自己從前的好友都要慢慢疏遠她了。

  今日閆銀夢肯赴約,怕也是聽說了自己將要進宮的事,再收到她的帖子才不敢不來。

  閆銀夢確實是聽說竇雲極有可能入宮為妃,不敢與她真的鬧僵了。

  如今徐壽登基,仍在國喪之中,選妃以充實後宮的事暫緩。但竇雲的表姐杜靜棠過去是三皇子的側妃,如今一躍成了宮中的貴妃,頻頻叫姑母杜舒蘭入宮聯絡感情,竇雲也幾次隨母親入宮。風聲便這樣傳出來的,還傳得有鼻子有眼。

  好像竇雲自幼得高僧批命,乃是「有鳳來儀,可鎮災危」的金貴之命。新帝迷信,便動了納她進宮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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