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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次與唐天風禦敵歸來,竇益受了封賞,已是高門子弟中極出色的郎君了,求親的人家絡繹不絕。梁明西這個繼母一「上任」,就被迫著手為繼子挑選合宜的未來娘子了。

  竇老夫人疼愛嫡孫,在這件事上必然是要插手的,婆媳二人之前就商量了許久,最後都屬意梁四娘梁珍合。老夫人並非沒有瞧上旁的人家,奈何寶貝孫子與梁四娘青梅竹馬,一雙小兒女情投意合,如何捨得不讓他如願?梁明西又親自去梁家走了一趟,與梁四娘的母親互相暗示了一番,今日她是來和婆母稟明梁家態度的。

  這對未來極有可能成為婆媳的人雖同姓梁,背後的兩大家族卻沒什麼親緣關係,不過也正因為同姓,從前就常有來往。

  竇瑜還未出嫁,當著她的面老夫人也就不好再與梁明西討論孫子婚事了,轉而問起她的身體。

  竇瑜覺得自己昨夜不是吃壞了肚子,而是禁足時那場病就沒好利索,但睡了一覺,精神又大好了,也就誠實地說了:「睡得很好,一起來就沒什麼不舒服的了。」

  老夫人點點頭:「那就好。從前在通州吃了苦,耽誤了養身子,須得多補補才是。」

  竇瑜後背微微僵直了片刻,又很快放鬆下來。若是一年前的她一定會立刻回答「我在通州養得很健康、很好」,但抬頭看到祖母理所當然的眼神,忽然就沒了反駁的衝動。她心裡知道就夠了。

  從前她急於讓竇家這些親人們放心,反覆強調這些年她並沒有吃過苦,也並不責怪他們沒有看顧好自己,可反而讓他們覺得,她是個養不熟的,心裡的天平始終倒向通州秦家。

  又略坐了一會兒,蘇音從後廂牽著剛睡醒的七娘竇英走了出來。

  六歲的竇英穿著粉白襖子,用一隻小胖手揉揉眼睛,鬆開蘇音撲進竇老夫人懷裡,嬌聲嬌氣地喊:「祖母——」

  竇老夫人笑著和竇瑜說:「早上七娘隨她母親來請安,困得都坐不住,我便叫人抱她去後面補覺了。」又捏捏小孫女的臉蛋,親昵道,「怎麼不繼續睡了?」

  蘇音幫著解釋:「七娘睡前說要和哥哥姐姐們上街去,叫老奴時辰到了一定要把她喊醒。老奴方才去府門口看,馬車都備好了。」

  老夫人摸了下竇英的發頂,看向竇瑜說:「既然好了,你也跟著去吧,喜慶日子別悶在府里。」

  竇瑜應了聲是。

  ……

  等她牽著竇英走到大門口時,看見大哥竇益和表哥郭素正背對著府門低聲交談,她只隱約聽到幾個詞。

  「表哥,方才我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只是不喜鄭千歲。」原本爺侄幾人談戰事談得好好的,鄭世芳的禮乍然送到了府上,當下不悅就寫在了竇家大爺竇晏海的臉上。

  三爺竇晏章也僅僅是在房中和妻子念念這位鄭千歲的不是,竇晏海卻性情耿直嚴正,就算當面撞上鄭千歲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於是對郭素的態度也由激賞轉為不忿,說他貪功救佞臣。

  郭素笑了笑,看起來並不在意:「不妨事的。大伯父性子直,哪有晚輩聽不得長輩教導的道理。」

  他為人極溫和,在軍中時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便將智計慷慨交給竇益,解了兩軍對戰時的大麻煩。原本竇益早就知道他應募入了軍中,一開始卻只當做不認得他,唯恐他借竇家名頭行事。直到這一回才對他大有改觀,甚至可以說是極為佩服。

  兩人在軍中的身份有天地之別。竇家雖不是什麼大族,但與宮中沾親帶故,竇老太爺在世時也頗有聲望,所以竇益在軍中起點也高,再者上過兩次戰場表現皆不俗。而郭素不過是竇家的窮親戚,入伍要從最底層做起。只是他抓住了機會,借竇益之口獻計,又陰差陽錯救了鄭千歲一命。

  竇益不貪功,才能給他顯名的機會。但如何有功,也只能與軍中同樣立功的兵士們一同受封賞,從伍長爬到小小的校尉而已。

  按照真實年歲,竇益應當和郭素差不多,但明面上郭素已經二十三了。郭素生得高大,竇益已十分健壯,他卻還要比之高出半頭來。從身後看,肩背極闊,身姿利落。

  竇瑜記得他過去總佝僂著背,看著沉默瑟縮,想來從軍當真能歷練人。整個人的氣勢都不同了。

  竇英費力地用小短腿邁過高高的門檻,大喊了一聲:「大哥哥!」竇益聽到了身後的聲音,便沒再繼續往下說。他與郭素一同轉身,一見竇瑜便和從前一樣皺起了眉。

  竇益人生得清俊,穿著紫灰色的袍子,腰上環著墨色的腰帶,越發襯得身形頎長。面對他這種毫不掩飾的厭惡,假如是禁足之前,竇瑜絕對會說兩句不中聽的話刺他。此刻她卻難得乖巧,離他還有幾步遠的地方便停下了,朝他一福身,低聲說:「謝兄長替我入宮求情。」

  本不該在這樣的場合致謝,可若是別的時候,想來竇益也不會肯停下腳步等她多說兩句話。

  竇英已經興沖沖地撲到了竇益身上。竇益一手護著小妹,卻先看了郭素一眼,又看向竇瑜,冷淡說:「用不著你的謝。」

  他語氣不佳,竇瑜也沒往心裡去,只當承了陌生人的恩情。「無論如何,這句謝一定要說。」

  竇瑜又朝郭素福禮,道了聲表哥。

  郭素長了一張很文氣的臉,穿著一件青色的圓領袍,身上的披風半薄不厚,戴著兔兒毛制的帽子,面龐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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