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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作輕柔至極,講話時循循善誘,兼之此時觸感分明的緊貼,仿佛又回到了昨夜的光景,「好」字說得多了,饒是想說「不好」,也說不出口了。

  少年低低地「嗯」了一聲,不覺又困意襲來,卻不捨得睡去,便沒話找話般問道:「阿晏,如今萬事都處理妥當了,你想去什麼地方?」

  一覺醒來,這聲阿晏倒是叫得無比嫻熟了。昨夜在床笫間,或主動或被哄著叫了好多聲,想不熟練也難。

  「大漠、江南、蜀中……天高海闊,哪裡都去得。」

  侯爺說一個,少年便點一下頭附和,前者被逗得莞爾一笑,捏了捏少年的下巴道:「怎麼光問我想去哪了,擷鏡呢,想去什麼地方?」

  少年對上他的目光,認真道:「只要能和阿晏一起,去什麼地方我都歡喜。」

  「好,那我們都去走走,總歸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不著急。」

  少年笑了笑,徹底鬆懈下來,仿佛被從未有過的安定感包裹著,沒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已經不那麼乏力了。

  床榻外側不知何時空了,少年也不復過去那般患得患失,兀自穿戴齊整,推門而出。

  只是這一出門,卻被嚇了一跳。

  夏蟬和冬雪一人一邊守著門,手裡端著托盤,均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看到少年出來,她們才算是鬆了口氣,臉上掛了笑意。

  「擷鏡哥哥,你可算醒了,都快晌午了,擔心死我們了,還以為你不舒服呢。」

  「別擔心,我沒事。」少年頓了頓,問:「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侯爺出門的時候,囑咐我們等你醒了給你送點吃的,我們就過來了,哪想到一等就是這麼久。」

  聽她們不是一直都在,少年的心定了定,只是尚且沒緩口氣,就聽冬雪巴巴問道:「擷鏡哥哥,昨日你們從宮裡回來後,是又去哪玩了嗎,怎生你這般疲累。下次不許再偷偷玩了,帶上我!」

  「……」少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僵在原地,耳朵逐漸發起燙來。

  倒是春蟬一把將托盤塞到少年懷中,繼而拽過冬雪,貼在她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什麼。

  未幾,冬雪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忍著笑,不住地打量著少年。

  少年被她的目光看得頗不自在,乾咳幾聲,忽地想到什麼,問:「阿……侯爺可曾說去什麼地方了?」

  夏蟬道:「好像是去祭拜老侯爺和夫人了,侯爺說今後不能常在京中住,去和他們說一聲,免得他們掛念。」

  聞言,少年瞭然地點了點頭。

  月有陰晴圓缺,也許人生總是這樣,有聚,亦有散。

  不過,往後的日子裡,他都可以和意中人待在一處,再也不會分離。

  縱然天邊的月亮有圓有彎,他摘下的這一輪,卻永遠美滿,永遠皎潔。

  ……

  秋風蕭蕭,孤雁南飛。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城外長亭里,夏蟬和冬雪一人一個抱著侯爺和少年的胳膊,哭得跟淚人似的。

  「別哭了,我們以後還會回來看你們的。」少年不大會哄人,就只能一下一下地拍著夏蟬的髮髻。

  可以後以後,誰又知道以後是什麼時候呢。

  夏蟬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真的不能讓我們一同去嗎?」

  少年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那廂侯爺遞了帕子過來,道:「不是不能,是你們都長大了,可以去無拘無束地活,何苦跟著我們,風餐露宿的?」

  一旁的冬雪悶悶不樂地開口道:「我們就是想跟著您……」

  侯爺笑了笑,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想做的事嗎?」

  「可我除了吃東西,好像不知道還會做什麼了……」

  她這麼一說,倒是把眾人都逗笑了。

  笑過之後,侯爺方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自幼便入了侯府,只是我也未曾將你們當作下人看過。讓你們讀書識字,便是為了將來的這天,好讓你們離開侯府也能無所畏懼。」

  「既知書達理,能做的事情便多了去了,願意的話,便是女宰相也當得。」

  聽如此說,夏蟬和冬雪都默默地,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又傾訴了半日的不舍之情,夏蟬和冬雪終究還是被說服了,紅著眼圈,目送故人離去。

  少年和侯爺並肩騎著馬,時不時朝後望一眼。

  「捨不得嗎?」侯爺側首望了他一眼,笑道。

  少年搖了搖頭,道:「也不是捨不得,只是她們在我眼裡和親妹妹也沒什麼區別,驟然分離,難免擔憂。」

  「擷鏡果然長大了。」侯爺打趣道,「你說得沒錯,我亦早將她們看作親生妹妹。只是,即便是妹妹,終究也會有離家那日。」

  細細咀嚼這句話良久,忽的,少年想到什麼,輕聲問道:「這麼說的話,那過去在侯府時,阿晏也只是將我看作親弟弟嗎?」

  說著說著,他自顧自想道,是了,必然是這樣的,若非他沒藏好自己的情意,這輩子到死恐怕也只會被當作是弟弟,像夏蟬和冬雪那樣,待羽翼豐滿時,便要遠去的。

  想著想著,難免傷神。

  侯爺何等玲瓏心思,何況少年素來不擅長偽裝,輕易就能看出端倪。

  「那——倒也不是。」侯爺笑著,見少年霎時直勾勾望向他,便不忍再逗,認真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應該同樣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對你存了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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