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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迎將小廝擋在身後,道:「我與汪大人是故交,今日來府上不過是拜訪,」
「有什麼拜訪是要拜訪到深更半夜的麼?」
凌清河原是不打算理會謝相逢的,但這人是從他府上出來的,如今去別的府上賣身子,實在讓人噁心。
「我何時拜訪,與公子沒什麼相干。聽聞都察院派人到椒蘭郡尋訪,公子深夜縱容醉酒的小廝撞上汪大人的馬車,若是穿到慕輕州慕大人耳中,不知會不會被興盛閣里的那位知道。」
謝相迎這一番話,叫凌清河身上的酒勁兒散了不少。他確實得罪不起慕輕州,那小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在成王府放個屁都能被知道,今夜若是鬧起來,一準兒得找他老子的事兒。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威脅我。」
凌清河咬牙道了一句,眸中閃過一絲狠厲。
謝相迎定定站著,恭恭敬敬行了禮道:「山水有相逢,在下謝相逢。家中尚有親人等待,三公子若是無事,在下便先走一步了。」
他說罷,托著身側的小廝蹋上了馬車。
那小廝十分敷衍地拱了拱手,駕車離去了。
凌清河一人站在寒夜冷風裡,蹙著眉頭生悶氣。
「他算是什麼東西,貼上了汪海東,就敢來威脅我!」
「三哥。」李沐風見凌清河怒上心頭,勸慰道,「一個肖想過你的醉鬼罷了,何必跟他一般見識,且讓他得意幾天,過幾日慕輕州走了,還不由著你收拾。」
凌清河看著夜色中消失不見的馬車,突然道:「他憑什麼扭頭就去汪海東那兒!」
「三哥?」
李沐風愣了片刻,突然不明白凌清河是為什麼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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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迎這一夜睡得不踏實,白日裡見過凌琅,夜裡又與人起了爭執,第二日乾脆沒能起來。
謝櫻去叫謝相迎起床的時候,一連叫了好幾聲人都沒動靜。
小傢伙急得厲害,忙去柴房叫了林霜。林霜探了探謝相迎的額頭,即刻從枕下的匣子裡取了錢袋去找郎中。
謝櫻看著謝相迎過昏迷不醒,用帕子沾了涼水往謝相迎額頭上放。
等了好些時候,林霜才把郎中帶回來。
那郎中雖是一幅少年人的面龐,行事卻十足老練。
人放下藥箱子給謝相迎把了脈,又扒開衣裳各處看了看,即刻給謝相迎灌了備好的藥湯,又在穴位上施了針。
幾刻鐘的功夫,謝相迎額頭和身上便出了曾薄汗。
郎中給他餵了些水,人才醒過來。
謝相迎一睜眼,看見一張熟悉的面龐。
「鳳池……」
謝相迎喚了一聲,齊鳳池的眸光當即滯住。
「哥哥,你醒了!」
謝櫻撲到榻邊,這才將謝相迎的注意力轉移了去。
謝相迎抬手摸了摸謝櫻的腦袋,道:「乖,我沒事了,去告訴娘親一聲不要讓她擔心。」
「好。」
謝櫻說罷,即刻往院中去。
待人走後謝相迎才抬眸去看齊鳳池。
齊鳳池眸中有閃躲之意,直到謝相迎開了口。
「鳳池,我是相迎。」
「謝相迎?」
齊鳳池有些難以置信,但這地方應該沒有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才對。
「怎麼會……你不是死了?」
「很幸運,又活了過來。」謝相迎眸中沒有笑意,只有濃重的疲倦。
齊鳳池沉默了片刻,才嘆了口氣道:「你這輩子,真不容易。」
「你也是……」
如果沒猜錯,齊鳳池是逃到這裡的。
齊鳳池揉了揉眉頭,「哎呀」了一聲,道:「這麼沉重做什麼,都活著就好。你這人可幸運,你知不知道滿城的郎中都不接你們家的活兒,就我接了,你說咱倆是不是上輩子有緣份,我再不來你可就被燒死了。」
「多謝你。」
齊鳳池已經救了他兩次了。
齊鳳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從久別重逢的感慨中回過神來,問道:「你得罪什麼人了,昨兒好些醫館連夜得了消息,不讓往南城來。要不是我見這位夫人可憐,才不會過來。」
連夜得了消息。謝相迎聽見這句,也明白是誰下的命令。
天高皇帝遠,這地界成王府的話就是聖旨。
謝相迎緩緩支起身子,道:「凌清河。」
「他……我聽說他府上有位對他死纏爛打的教書先生。」
「正是我這身子。」
「是你呀。」齊鳳池餓眉蹙了蹙,問他道,「那可如何是好,我聽說這人為了凌清河日日買醉,前些時候還在成王府門口借酒抒懷,寫了好些個淫詞艷曲,難怪那凌清河會這麼對你。」
「淫詞艷曲?難道……」
難道這身子的主人喜歡凌清河麼。
齊鳳池道:「你在這兒怕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回你們盛京,我聽說凌琅還記著你呢。」
「我不會回去了。」
謝相迎的眸子垂了一垂,他有時候很羨慕齊鳳池,這人天真的模樣一點不像是置身紅塵里的人。
齊鳳池見他不高興,也沒再問下去。他不是個喜歡搞根問底的人,有什麼困擾他,他從來不願去深究。扎入血肉的根系被挖出來只會讓人更加血肉模糊,齊鳳池從不願意做這事。
兩人在屋裡說了會兒話,午後齊鳳池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