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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沒聽到謝相迎方才喚的兩字,黎昀假模假樣地照舊行禮。他垂眸看著坐在石凳上的人,雪花落在謝相迎的發間,飄進毛茸茸大氅圍著的白皙脖頸上。
這人剛進關雎宮時,一身肅殺之氣把自己偽裝的也還算不錯,只可惜年紀小火候不到,不懂慎獨,一單自個兒待著,身上的狼皮就掛不住了。
雪落無聲,人亦然無聲,此刻的謝相迎像一副寧靜而美好的畫兒。
黎昀很慶幸,慶幸那北齊那小皇帝是個懵懂的孩童,不然這麼一個人,又怎麼捨得他出使別國。
「是黎昀太子派你來的?」謝相迎問了一句。
慕輕州和周旋說的沒錯,竟勝一個身處極地的小國敢這樣大膽的扣人,背後一定有黎昀撐腰。這位太子殿下很聰明,隨隨便便就取得了東陵王和竟勝王的信任,若是放任不管,日後必然是一位勁敵。
黎昀淺淺勾了勾唇:「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與竟勝王差不多,只是,殿下可以不要洛林。」
不要洛林,那要什麼。
謝相迎靜靜盯著面前的人,東陵國地方不小,確實不一定看得上寒冷的洛林郡,黎昀是個極聰明之人,想必比柴弈要的更多。
黎昀沒有急著回復謝相迎,這人在他眼裡是有些小聰明的,起碼比之前見過的人都有想法,不能莽撞對待。他想要什麼報酬呢,無非是想要謝相迎這個人罷了。
只可惜這人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藥,一點利弊都不權衡,非要死心塌地要跟著小皇帝。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那麼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兒,有什麼魅力值得為上趕著奉獻自己的。
「君子之交,不在幾座城池之間,我相信攝政王是個聰明人。」
黎昀的目光始終在謝相迎身上,如鷹隼盯著獵物般讓人心中生寒。
謝相迎大概知道雲郎的意思,東陵王的身子大不如前,又沉迷聲色,估計沒幾年活頭。黎昀明面上雖是太子,但一直不怎麼受重用,幾個皇子野心勃勃,過些年少不了一場惡戰。
北齊就是通過幾年的奪嫡之爭,使用雄踞一方的大國滿目瘡痍。黎昀這麼四處聯絡,恐怕是見過前車之鑑,想從他國獲得點兵力的支持好讓自己安穩繼位。
姜姬遠嫁卻被獻給了東陵王,黎昀和北齊之間的聯立脆弱的好似那一碰就散的桂花酥。這人之前提前兩個月來到盛京查探,只怕將攝政王手中那點兵權都查探清楚了。若是繼位之時,有北齊和竟勝國保駕護航,黎昀這王位得的可容易多了。
謝相迎看著黎昀,沒有說話。雖然此刻與黎昀結盟也是各取所需,但養虎為患,黎昀這麼個有野心的人,應該不止想做個東陵王才對。
「但願是君子之交。」
謝相迎淺淺微笑,這會兒在竟勝國內,怎麼都處於下風,貿然拒絕也不合適。
看謝相迎這意思像是同意了,不管是真的也好,騙人也罷,反正是同意了。黎昀的心情還算不錯,乾脆走到謝相迎對面,掃去石凳上的雪也坐下來。
「殿下在看什麼?」黎昀轉頭問他。
謝相迎收回自己的目光,落在眼前白花花的雪地上,淡淡道:「賞雪罷了,這地方極為寒冷,離了這裡,哪裡能見到這樣大的雪。」
謝相迎不喜歡寒冷的天氣,但對雪有一種特殊的喜愛。許是出生在冬季的緣故,每每見到白茫茫一片,總覺得心中格外寧靜。
「是麼?」
黎昀抬頭看著漫天鵝毛似的飛雪,嘴角不斷有雪花擦過,像是被人輕輕落下溫柔而纏綿的吻。
他突然覺得謝相迎的話很有道理。
「這關雎宮,確實是個賞雪的好地方。」
少年的聲音帶著幾分肯定。
柴弈那小子在這關雎宮住了有幾年了罷。嘴角森寒的笑意轉瞬即逝,在謝相迎看過來時已變得明朗青澀。
謝相迎看著面前笑得人畜無害的少年,在寒風中縮成一團的心難得舒展了些許。
雲郎在謝相迎心裡的印象是個頗為神秘的少年。此人樣貌絕佳,又談吐不凡,想來身份也不止是個侍衛那樣簡單。
具體是什麼,謝相迎現在不願仔細去想,他怕事情變得複雜,複雜到讓他不知如何處置。
兩人在雪地坐了許久,待送走來客,已是夜半時分,再不想在他國安眠的人也困意十足。
謝相迎回到主殿,卸下身上沾滿落雪的大氅,往內殿走去。
掀開密麻的珠簾時,眼前的一幕讓他當場愣住。
不遠處的床榻之上,身上沒幾件衣裳的人雙手被縛,此刻胸口正劇烈的起伏著。
點點吟聲入耳,拉著珠簾的人臉紅了個透徹。
謝相迎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雖然白日在殿內已領略一二,但從來沒想到有一天這男風盛行,會行到他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
謝相迎:邪門
第27章 奴願意侍奉殿下
這被綁著的人,正是白日裡見過的姜獻漁。
「姜公子,你沒事罷。」
謝相迎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把束著姜獻漁腕子的繩索解開。
繩索褪去,皓腕上是耀目的紅痕。姜獻漁去了束縛,沒骨頭似的一下倒進謝相迎懷中。
「殿下……」
「是竟勝王將你送來的?」謝相迎問他,這人看著不大對勁,不是被下了藥,就是被下了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