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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在她娘面前總是不假辭色的爹爹,背地裡竟然會像小孩子似的撒嬌:「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啊……」

  「說你不去帝都!」

  「等回安陽再慢慢商量,嗯?」

  「沒得商量!我發現你這人怎麼這樣?爽完就翻臉不認人?」

  「……」

  「還兒子?我看你像兒子,不,你是孫子,你真孫子。」

  楚楚聽到這裡,禁不住困意,又沉沉的陷入睡夢中。

  翌日清早,是薛進把她叫醒的。

  「寶寶,到家了,起來穿衣裳。」

  「……娘呢?」

  「你娘還睡著呢,一會再叫她。」

  楚楚雖然有些迷糊,但仍是在薛進的協助下梳洗妥當,薛進把她抱到窗邊,又轉身走進另一間船艙,沒多久的功夫,楚熹便打著呵欠推開了門。

  楚楚又問:「爹爹呢?」

  「收拾東西呢。」楚熹說著,蹲下身摸摸她還有些濕潤的頭髮:「楚楚自己洗的臉呀?」

  「爹爹給洗的。」

  「哦,是嗎。」

  楚楚難以辨別藏在這句話後面的情緒,不過她感覺楚熹心情好了很多,臉紅紅的,眼睛亮亮的。

  薛進很快從船艙里出來:「要靠岸了。」

  楚熹嗔了他一眼。這讓楚楚想起昨晚似夢中聽到的那句「你真孫子」。

  也許這當中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關聯,可楚楚忽然間就明白,薛進給自己洗臉,是為了討好楚熹。

  ……

  雨後的安陽有一種波光粼粼的清爽,尤其是安陽府庭院深處,林蔭與花草遍布,散發著闊別已久的清香。

  很可惜無人欣賞。

  婢女秉著呼吸走進前廳,小心翼翼的依次奉茶,到仇陽這裡,背後有人重重拍了下桌子,嚇得她手一抖,險些把茶弄撒。

  幸好仇陽動作快,穩穩噹噹的拖住了茶盤。

  「什麼大局為重!」拍桌子的人是老爹,他不僅拍了桌子,還站起身指著崔無的鼻子,頗有些指桑罵槐的意味道:「恁薛軍這些年欠安陽八十萬石糧草!三十萬兩黃金!白銀火藥不計其數!我跟恁們討要過一次嗎!恁們還不知足!還把算盤打到楚楚身上了!」

  楚貔貅是薛軍的財神爺,崔無不得不敬重,他也跟著站起身:「只是權宜之計,名義上的太子妃,做不得數。」

  「萬一成皇后了呢?萬一小皇帝轉眼就死了呢?五歲守寡!晦不晦氣!」老爹深吸了口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轉頭看向楚熹和薛進:「恁倆怎想的。」

  楚熹沉默不語,一旦她和老爹統一戰線,那就吵起來沒完了。

  薛進道:「若眼下不接招,用不了多久,瑜王便會以攝政王自居,獨攬朝廷大權,對我們來說百弊而無一利。」

  廖三附和道:「即便咱不怵朝廷,可有陽關道,何必走那獨木橋呢,把帝都這潭水攪渾了,再找機會渾水摸魚,多好的事啊。越早平了這亂世,咱們就越早過安生日子。」

  廖三話粗理不粗,老爹無從反駁,萌生出孤軍奮戰的苦悶,他決定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賢弟以為呢?」

  祝宜年以長輩的身份坐在主位。其實單看容貌,他並不比薛進年長多少,只是他身上有種名門世族帶來的貴氣與威儀,歲月積累產生的儒雅與莊嚴,縱使老爹向他低頭問話,瞧著也蠻合理。

  「那道聖旨上留了迴旋的餘地,並沒有直截了當的說賜婚。若無意去帝都,便推脫楚楚年幼,秉性柔弱,承受不起此等命格。」

  薛進問:「若有意呢。」

  祝宜年道:「福相寶地是安陽,楚氏之女未必是楚楚。」

  楚熹挑眉:「我啊?不合適吧。」

  薛進瞥了她一眼:「楚楚兩歲那年生病,不是找了個替身去庵里修行嗎。」

  「對啊!花了我一百兩銀子啊!」老爹才想起這茬,當時還是他自作主張,從外頭買了一個小丫頭代替楚楚出家:「橫豎就是名義上的太子妃,誰都一樣的。」

  楚熹一味插科打諢:「讓小尼姑守寡就不晦氣?」

  「她一大家子都是恁老爹養著,如今在尼姑庵好吃好喝還有人伺候著,有什麼晦不晦氣的。」

  「可不。」廖三撫掌大笑,心悅誠服地說:「先生不愧是先生,一句話就把問題給解決了,先生若肯在薛軍做個謀士,那咱們必定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楚熹知道廖三故意這樣說。

  今日之事若非涉及楚楚,祝宜年才不屑和他們坐在一個屋檐下,廖三抓著機會就想拉祝宜年入伙,哼,真是司馬昭之心。

  楚熹看得出來,這趟帝都薛進是去定了,她無力阻止,也沒道理阻止,可……越想越生氣,乾脆站起身來道:「我有點累,回去躺會,你們自便吧。」

  崔無看著她的背影,感覺她不高興,但又想不通她為什麼不高興,便問薛進:「少城主這是怎麼了?」

  薛進懶洋洋的笑了一聲:「沒事,去帝都一來一回起碼要半年,捨不得我。」

  廖三看看仇陽,又看看祝宜年,心想,你們可別生氣,生氣就著了他的道了。然後暗暗感嘆,薛進啊薛進,哪都挺好,就是小心眼,但凡心胸寬闊些,就憑你,楚霸王手底下這一文一武兩個寶貝不是早籠絡住了,哎。

  廖三認為薛進是趁著當事人不在,故意編造這樣的瞎話,刺激兩位「大齡未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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