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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寶應是,從年初起的那場大朝會開始,講高賀復出,少帝對戰事改變態度;流言四起,攝政王如何受到污衊,又是如何始終力主作戰,半步不讓;再是西關之變,朝中那些反戰派和別有用心之人如何藉機攻訐已故的大將軍和她父女二人,又布下殺局,擬在他上朝途中實施刺殺,幸而他早有預料,當天在大殿內當場反殺高賀,猝不及防,震懾百官。

  「自那之後,總算消停了些,朝中再無人膽敢企圖阻撓戰事。」

  「還有!奴婢萬萬沒有想到,先帝在世之時,表面對殿下信任至極,同坐同衣,臨終前,還解腰帶將少帝託付給殿下,沒想到他卻……」

  張寶臉漲得通紅,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頓了一頓,最終還是說道:「沒想到他暗地防殿下極深,竟留了遺旨,稱殿下圖謀不軌,意欲除去殿下。就是因了那道遺旨,高賀那些人才興風作浪!倘若不是殿下最後將那些人都壓了下去,如今真不知會是怎樣的景況!」

  他顯然是極力忍著,才沒有口出不遜,但語氣里的那種憤怒和厭鄙卻是遮掩不住。

  「陛下呢!他也和高賀那些人一道,與攝政王敵對?」

  姜含元聽得心驚肉跳,無法想像,那個少年皇帝,他究竟是和束慎徽敵對到了何等的地步,才會令李祥春拿出了這面鼎令。

  提及少帝,張寶的神色又轉為沮喪:「先帝也就罷了,或是心裡妒恨殿下,表面不得已為之,臨終前留下遺旨,叫陛下提防殿下。但叫奴婢不解的是,殿下是什麼人,陛下難道不知嗎?殿下怎可能會對他不利?他雖沒公開如何,卻放任高賀那些人明里暗裡對殿下的污衊和攻擊!倘若陛下能和殿下同心,殿下又何至於到此地步?王妃有所不知,那段時日,對殿下的毀謗,真真是鋪天蓋地。眾口鑠金,奴婢是真為殿下擔心……」

  他說到傷心之處,想起當時的艱難,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淚。

  原來在她毫不知情之時,在她身後的長安,竟是風雨滿城,黑雲壓頂。

  她也終於完全明白了,為何年初之時,該到的戰令,遲遲不至雁門;為何戰令送到之後,他對自己的態度也開始轉為冷淡,又為何,他後來命王仁特意給自己送來當初他便備好的那把聘刀——算時日,這應當就是在他斬殺高賀過後的一個舉動。

  他殺高賀,在張寶口中道來,猝不及防,仿佛是他為了報復刺殺的一個臨時行動。

  然而姜含元知道,這必是他深思熟慮過後的決定。他清楚他那樣做可能會導致的一切後果。

  想來那時開始,他便已考慮好了一切,所以才和自己切割乾淨。

  姜含元也明白了,李祥春為何不將這面代表聖武皇帝意志的鼎令交給束慎徽,而是轉給自己。

  老太監隨他多年,顯然極是了解他,知他會做何抉擇,這才將此物傳到自己這裡。

  她一時怒不可遏,毛髮洞悚,緊緊捏著手中令牌,轉身大步出帳。

  楊虎和她同行而來,方才一直守在近旁,看見她面帶怒容,一怔,隨即快步上前,低聲問道:「出了何事?」

  姜含元沒有瞞他,將這半年多來長安里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楊虎勃然大怒,不假思索,開口便道:「攝政王乃將軍之夫,豈能坐看他遭遇不測?將軍你待如何?只要你開口,便是反了,我等也必追隨!」

  姜含元長長呼吸了一口氣,壓下胸中的洶湧怒氣,轉頭,望向正北方向的夜空。

  那裡,是北狄南都的所在。

  她望了許久,慢慢地道:「這種話,往後不許再說了。將士為何而戰?是為邊地獲得長寧,為我大魏民眾,往後不再遭受戰亂之苦。」

  楊虎一頓,又道:「那將軍你先回趟長安?」他的語氣有些焦急。

  姜含元沉默片刻,轉回頭道:「戰事要緊。一切等攻下南都之後再說。」

  楊虎還要再開口,她擺了擺手,「就這樣吧。明早我們便回了。」

  楊虎無奈應是。

  她在原地又立了良久,去尋陳衡。

  他還沒睡,獨自立在深夜的野地之畔,仿佛正在等人。

  她朝他走去,最後停在了他的身後:「陳刺史,攝政王曾對我講,倘若有事,儘管尋你。」

  陳衡緩緩回身,朝她恭敬地行了一禮:「多謝攝政王信任。」

  「我曾聽先父講,等待收回北方,刺史便將入長安,向朝廷提請辭呈,歸隱山林?」

  陳衡微笑道:「正是。」

  姜含元點頭:「解甲歸田,閒雲野鶴,從此寄情山水,逍遙自在,人生夫復何憾?侄女恭喜刺史了。此最後一戰,我也有必勝之念。勞煩刺史,可否這就動身去往長安?」

  陳衡凝視著她:「王妃若有差遣,儘管吩咐。」

  姜含元將令牌遞了出去。

  陳衡接過,起初不解,待看清了,他自然認得是何物,一驚,立刻下跪,雙手托舉了起來。

  「除了此物,我另外還有樣東西,待我取來交給刺史,勞煩刺史一併代我送到攝政王的手上。另外,再替我傳一句話,就說……」

  她轉頭,望著長安方向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夜空。

  「就說,毋論他最後如何抉擇,自有他的緣由。和他夫妻一場,我尊重他之所想,我也不會阻擋。等到攻下南都之後,我會去我十三歲那年曾替一個少年引過路的目的之地,等那少年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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