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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一行人經過一處名為鸞道的要障之地,今夜宿營在野,落腳之後,他想著出來已久,也不知長安如今情況如何,爹爹是否已到錢塘,心煩意亂,愈發想要見到王妃的面,一時睡不著,從帳中出來,看見陳衡還獨自坐在一堆仍未熄滅的殘餘篝火之前,忙走了過去。到了近前,發現他的目光越過火堆,望著前方的漆黑野地,似懷心事,影子望去,十分凝重。

  關於陳衡此人,頗有來歷,就連張寶也聽說過他在武帝一朝曾極盡榮華後卻突然出京從此沉寂無名的經歷,在對方面前,本就不敢托大,此刻見他仿佛心事重重,神情憂慮,一時不敢上前打擾,正想悄悄後退,對方已是覺察,收目,轉頭望來。

  張寶只得上去,問再要多久能到,聽到他說此間距王妃的所在已是不遠,緊趕四五日就能,心裡這才感到踏實了些,對他十分感激,道謝:「這一路多虧刺史照應,還親自送我,請受我一拜!」說完深深拜謝,不料對方卻倏然起身,讓到一旁,避過他的禮,微笑道:「連日趕路,小公公你想必也乏了,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上路。」

  張寶這一路確實疲累至極了,還擔驚受怕,此刻放下心來,一頭鑽進帳里,倒頭便睡了過去,誰知連睡夢都是在趕路,夢見自己兩條腿不停地跑,累得如同灌鉛,恨不得立刻癱倒在地,但想到自己身上所攜的物件,只能繼續前行。睡夢裡正咬著牙拼命邁腿朝前狂奔,冷不防側旁里仿佛有人推他,他驚醒,兩腳還在空中胡亂蹬著,口裡嚷道:「走開!王妃!我要見王妃——」忽然聲音戛然而止。

  迷迷糊糊睜眼之時,他對上了一雙正俯視著他的眼睛。

  他的嘴巴圓張,停了下來,發呆片刻,突然轉頭,飛快看了下左右。

  還在帳中,就躺在地鋪上。

  他又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痛得哎呦一聲,這下也徹底地清醒過來,瞬間狂喜,大叫一聲「王妃」,幾乎是連滾帶爬,飛快地滑到了她的面前。

  「王妃!真的是你?你怎會來此?刺史不是說,還要幾天才能到你那裡嗎——」

  姜含元彎腰托他,阻止他向自己磕頭,面上露出淡淡笑意:「我收到刺史傳信,說你也來了,我便過來接你。」

  「這裡還在打仗。你不在長安待著,來此尋我何事?」

  張寶望著她含笑的臉,無數的委屈在這一刻湧上心頭,突然一把抱住她腿,當場便嚎啕大哭,聽到她問自己怎麼了,是不是身上哪裡受了傷,搖頭哽咽道:「不是,奴婢沒事……」

  就在方才,見到王妃的那一刻,不知怎的,此前他為攝政王感到的全部委屈再也控制不住全都涌了出來。他哭了幾下,忽然想到正事,急忙抹去眼淚,解下睡覺也不離身的那隻囊袋,獻道:「這是奴婢爹爹命奴婢轉給王妃的物件。爹爹說,比所有人的命加起來,都還重要!」

  姜含元一怔,接了過來,解開囊袋,裡面是口匣子,看似是用精金鑄造而成的,應是為了水火不侵的目的,上面除開一道十字形的小孔之外,竟全然密封,渾然一體。一時不知如何開啟。張寶這時又拿出一枚鑰匙,用李祥春教他的法子,插入孔中後,慢慢先是往左移動,再右,上下又各移數次。

  伴著一道輕微咔噠之聲,匣體中間的部位現出了一道縫隙,開了。

  原來這道匣蓋和匣體之間的閉合縫隙太過細密,以致於開鎖之前肉眼難辨,方造成了一體的錯覺。

  姜含元打開匣蓋,看見裡面是枚符印,通體泛著烏金的顏色,巴掌大小,鑄作鼎狀,正面刻「如朕親臨」,背面是「天啟祥瑞」。

  她此前沒見過這面符印,但鑄成鼎狀,上又有如此字樣,來自何方,不言而喻。

  天啟是本朝高祖的年號。

  就著燭火,她看著手中這面有些分量的符印,很快,想起了一件舊事。

  高祖當年命武帝代他四出征伐,曾賜下了一面據說是用天降隕鐵鑄造而成的令牌,名為天鼎。執令者,可調天下一切兵馬為己所用。至於官員任免裁決,乃至生殺予奪,所有如同出自上意。

  武帝去後,據說這面堪比國器的符印也隨他下葬,從此不復存世。

  此刻,自己手中的這面符印,難道就是那面天鼎之令?

  姜含元吃驚不已,望向張寶。

  張寶望著她手中的符印,目露敬畏之色,再次跪地,畢恭畢敬地先磕了個頭,方低聲說道:「爹爹命奴婢轉告王妃,此令當年並未被聖武皇帝帶走,留在了莊太皇太妃那裡。太皇太妃她老人家出京前,將此令給了爹爹保管,命在必要之時,轉呈攝政王殿下。」

  「此為聖武皇帝之意。」

  姜含元徹底驚了,定定望著手中這面驟然宛如重若千鈞的令牌,突然回神:「此事非同小可!你爹爹既然拿出來了,為何不交給殿下?」

  她問完,看見張寶兩眼變得通紅,望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猛地一跳,驟然間她仿佛明白了一切,然而,卻又不敢相信。

  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妃,你都不知嗎?開年從你領兵北上之後,朝廷里便發生了許多的事!」

  張寶說完,自己頓悟,「奴婢知道了!一定是殿下不想叫你知道,怕你分心!」

  姜含元一字一字地道:「你給我說!全部!一件也不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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