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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雁門保衛之戰,真正成就了姜祖望的戰神之名。

  這許多年來,雁門戰事雖頻頻發生,但多是局部衝突,往往不用等到他親自出馬,戰事便已停息。軍中人都知他年輕時便有戰神之名,但也僅此而已。

  直到這一次,所有人方得以親眼見證,何為出入戰場如無人之境。他曾數次在戰局膠著不利之時突陣,神威凜凜,無人可擋,於萬軍中斬敵將之首,從而力玩狂瀾,扭轉戰局。以致於到了後來,他帥旗所至之地,狄軍望風披靡,紛紛繞道,無人膽敢和他對戰。

  然而,縱有擒虎縛龍之力,他卻也是個人。

  就在雁門無虞,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氣的時候,他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據說當時,戰事剛剛結束。戰果不易,滿場都是劫後重生般的歡呼聲,卻唯獨不見大將軍,最後當部下找到他的時候,發現他一個人在大帳中,倒在了地上。直到那個時候,眾人才知,原來西關消息傳到的當日,他便舊傷復發,只是一直壓著,沒有顯露出來而已。

  到了那時,他的傷已是極重,嘔血不止,人數度昏迷。

  這道奏報,是他隨後短暫清醒之時口述,由文書代筆而成。

  他攬下了用人不當的罪責,為西關之變,向朝廷請罪,也為自己無法再繼續統領這場北方大戰、辜負皇帝陛下的信任而深感內疚。為避免耽誤前線大事,他已臨時授命長寧將軍,暫時代他攝理軍務,繼續號令大軍。

  最後,他在奏報中說,這並非是他用人唯親的提議,涉及國戰之事,他絕不敢如此。同樣,正是為了戰事考慮,他才不能為了避嫌而棄用。這不但是他個人的舉薦,也是軍中上下一致擁戴的結果,所以,他斗膽提請朝廷,希望朝廷予以委任。

  三天前,朝廷收到這道奏報之時,高賀第一個出言反對。

  他的理由很充分。就算姜祖望攬了罪責,單就長寧將軍的資歷和年紀而言,由她擔當如此重任,如同兒戲,不能服眾。現在西關是僥倖才得以無事,雁門的這場戰事,是否還有必要再繼續下去,就待商榷,即便一定要戰,也是另外擇選更合適也更穩妥的人,而不是聽憑雁門那幫軍漢目無朝廷,自己說了算。

  他的這個看法,代表了相當一撥人的憂慮。就連方清這些人,也感到有些遲疑。至於中間派,沒有當場開口,更只是忌憚攝政王而已。

  所有人都以為攝政王會當場反駁。沒想到,他卻輕描淡寫地說,三日後的大朝上,再討論此事。

  他的這句看似隨意的話,很多人過後暗中聚在一起,經過仔細分析,最後一致認定,這是攝政王要在當天逼迫原本的中間派也做出抉擇的意思。

  給出三天時間,就是要讓所有人都想清楚和他作對的後果。

  雖然劉向已經走了,禁軍將軍換成了少帝的人,但他的這個退讓,被解讀成了是對少帝的安撫,做給別人看的一種姿態。

  他的手裡,還牢牢地捏著陳倫的人馬。更不用說,如今還集結在雁門的天下精兵。

  這叫人如何不感到惶惶不安?

  今夜,就是這場朝會到來前的最後一夜。

  第94章

  夜漸深,束慎徽離開書房,回到繁祉堂,歇了下去。

  這是一個平靜的夜晚。他睡得很沉,躺下去後,連一個翻身都無。

  到了五更,夜最深沉的時分,這座皇城裡的絕大部分人還在夢中酣眠之時,他醒了過來。

  張寶看見寢堂的門窗後映出一片朦朦朧朧的燈色,知攝政王已經起身,帶著兩名小侍上去,叩門入內。

  年後,攝政王就沒住過皇宮了,再晚,他也會回到王府里歇息。

  和平常一樣,待洗漱更衣完畢,簡單吃些早食,他便將出門,騎馬去往皇宮,開始這一天的朝會。

  看起來,今日確實只是一個普通的日子,再普通不過。

  張寶的爹爹今年迅速地衰老了下去,攝政王不許他再跟著服侍,張寶完全地接過了事。不但如此,現在他也帶著兩個乾兒子了。

  在兩個小侍的眼裡,他不苟言笑,做事沉穩,儼然已是得了他們那位老太監爺爺的真傳,他們對他頗是敬畏。然而張寶卻知,自己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王妃走了之後,他就感到周圍的一切,慢慢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他沒法再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更不知是從哪天開始,值夜不再躲懶打盹,不想說話,甚至連笑,也笑不出來了。他變成了一個沉默的人,變得越來越像他的爹爹。但他心裡卻又知道,他其實根本做不到像他爹爹那樣,冷看白雲蒼狗,世事變幻。尤其最近,他感到無比的壓抑,有時暗地甚至氣得幾乎就要吐血,但他卻又不能表露半分。

  此刻,他帶人入了繁祉堂,像平日一樣,有條不紊地服侍著攝政王洗漱更衣,完畢,站在一旁,看著攝政王一個人坐下,低了頭,吃著送上的早食。

  束慎徽就著擺在最近前的一碟苜須芽絲吃完了一碗米粥,落筷,抬頭,正要起身,見張寶呆呆看著自己,眼皮有些浮腫,撞見自己望他,仿佛才驚回神,開口勸他再吃些。

  束慎徽不覺餓,也沒胃口:「我飽了。剩下沒動過,你們分了吧。」

  他卻不依,苦苦又勸:「知殿下要趕早朝,本就備得少。殿下比早先已經消瘦了許多,爹爹吩咐過,要奴婢服侍好殿下。還有王妃!下回她和殿下見面,會以為奴婢又偷懶了,沒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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