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風波不但卷席朝堂,也蔓延到了宮外。街頭巷尾,民眾議論紛紛。不久就有消息,稱西關已破,北狄大軍殺向了長安的北大門蕭關,蕭關防備不足,眼看破關在即,北狄殺人如麻的鐵騎就要南下長安。

  流言迅速蔓延。據說最初,是有人看到大長公主從她位於城北的麋園裡悄然搬了出來。這個舉動如同引火索,附近的富戶紛紛效仿,收拾家當細軟,準備馬車要逃離長安。這愈發坐實了傳言。沒幾天,出城的方向,車馬盈道,甚至路阻,再後來,連普通的小戶也沒法安心過日子了,到處打聽消息。隨後天門司出面闢謠,嚴厲禁止,這才壓下了謠言的散播,但人心惶惶,難以平息。

  再後來,第三道,第四道,更多的關於情況進展的信報,如雪片一般飛來。

  姜祖望當機立斷,採取了在他那個位置上的他所能做出的最合理的應對。

  後面的結果,也證明了他那些對策的及時和有效。

  姜含元平定了雲落之亂,解了危局,令西關再次納入大魏的掌控。

  長安危的論調,終於不再響起,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這只是彌補而已,是他們必須要做到的彌補,絲毫不能減少他們必須承擔的罪責。

  雲落叛出和因此而造成的巨大損失、負面影響,總是要有人負責的。

  矛頭最初指向姜祖望,他負有不可推卸的天然的責任。接著,慢慢地,到了後來,不知何時起,也悄然開始指向當朝的攝政王。

  當初是他不顧眾多大臣的諫言,執意重用姜祖望,出兵雁門,才導致了如此惡劣的後果,影響難消。

  這種情緒,不但在朝廷里暗暗醞釀,也同樣傳遞到了外面。

  甚至,和無人膽敢真正針對他本人發聲的諱莫如深的朝堂不同,在外面,這樣的議論反而少了顧忌。

  倘若說,在天下人的眼中,從前他是先帝肱骨、輔佐少主的完美無瑕的攝政王,那麼到了現在,他是不可避免地從神壇上跌落了下來。

  因雲落的背叛而影響了日常生活的民眾心有餘悸,他們的情緒需要找到一個發泄的口子。或許,也不排除暗中是有人引導。輿論迅速醞釀,又在醞釀中發酵,繼而爆發。

  很快,他便成了被遷怒的對象。他不再是那個曾經的先帝託孤之臣了。從前他如何風光霽月,如今便如何居心叵測。小民們從前曾經如何地對他仰望、交口稱讚,甚至將他視若神祇,如今便如何地感嘆知人知面,卻不知心。

  用手推倒了神像,腳自然也不會軟。

  他頭上的光環褪去了。他儼然辜負了先帝的信任,變成一個心機深沉、權傾朝野的大權臣。「欺世盜名」的冠帽,隱隱地戴到了他的頭上。關於他為何當初不顧反對,堅持一定要打仗的目的,也變得清晰了起來,再也無法遮掩。

  傳言,他要登頂,就只差最後一步。這場戰事,便是他預謀的腳下的最後一塊墊腳石。西關變亂,正是上天意欲阻攔的結果。他的惡,卻要天下人去共同承擔。

  就這樣,民間關於之前星變和地動的各種臆測,也開始死灰復燃了。

  既然高祖陵寢出過祥瑞,證明當今少帝龍脈傳承,是天命所歸,那麼,像彗星西出、熒惑守心這種預示帝王有災的天相,自然是少帝身邊存有禍患的證明。

  誰是禍患?

  不言而喻。

  傳到後來,皇宮當中那個從前原本被人非議,人人盼他退位讓賢的少年皇帝,變成了一個可憐的身不由己的傀儡。

  傳言,他受到了攝政王的監控和壓迫,一言一行,皆非己意,包括如今這場勞民傷財的北方戰爭,也非他本意。

  滿朝上下,面對攝政王的淫威,無人能夠反抗。

  自然了,這些都是宮外坊間的小道之言。

  朝堂之中,大臣和官員必定不會如外頭的升斗小民那樣,因眼界天生有限,註定只能盲人摸象人云亦云,被人牽著鼻子走。

  但,到了今日如此地步,攝政王和少帝表面看著依然和氣,實則日漸疏離,這一點,誰都已是收入眼中。

  這些時日以來,因為西關之變,朝中原本堅定主戰的大臣,如方清等人,甚至是賢王,面對著洶湧的質疑和問責之聲,也不得不沉默了下去。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開戰後沉默了的人,又重新活躍了起來,暗中積極奔走。

  還有一撥,原本哪邊也不想站——或者說,不敢站,譬如,以丁太傅為代表的人,現在,終究也是身不由己地被卷了進去。他們無不感到焦慮和仿徨。

  到底站在哪一邊,現在已超越一切,成了他們亟待做出抉擇的難題。

  暗流涌動之中,這樣的情緒,在三天之前,達到了最高點。

  三天前,朝廷收到了一道來自雁門的最新奏報。

  在西關危難之時,北境雁門,也同樣陷入了一場空前的危機。

  熾舒抓住雁門兵力空虛回援未到的機會,迅速調集他當時在周邊能集結的全部大軍,共計十幾萬之眾,瘋狂攻打雁門。

  面對著數倍於自己的狄騎,姜祖望布防,退守到青木原。他披掛上陣,身先士卒,帶領將士浴血奮戰,硬生生竟靠著不到三萬的人馬,在這裡抵擋住了對方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牢牢守住青木原,未曾後退半步,直到回撤的中路軍趕到,回會師之後,將狄軍又殺了回去,再次打回到了恆州一帶。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