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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慎徽對他的意圖,提前有所覺察了,仰身向後,以避開這一拳,但楊虎這次出手,又快又狠,怎可能再落空,一下擊中。

  雖在中拳的那一刻,束慎徽仰身已卸去部分的力道,但餘力還是不小。

  觀戰的眾人看見攝政王的臉竟挨了重重一拳,身體又跟著趔趄了一下,險些跌倒,無不倒抽一口冷氣。

  束慎徽天性謙和,少年時便不喜張揚,待到如今肩擔重責,羈絆纏身,人變得愈發沉穩,對外,輕易不會顯露喜怒。

  然而,他再如何謙遜,骨子裡的那種高傲,卻是與生俱來。

  今晚受到這個軍中小將如此的挑釁,若換做是別人,他或笑笑,也就過去了,豈會和對方一般見識,更不用說自墮身份,親自下場。

  但這個人是她的部下,那就不一樣了。

  想他少年之時,也是磨礪弓馬,枕劍而眠,日常對手,哪個不是經過層層選拔才上來的頂尖高手。便是這些年被困在案牘之側,但只要得空,他也依舊挽弓習劍,始終不輟武功。

  沒有能力也就罷了,自忖並非如此,豈肯在她的部下面前認輸,往後叫他們瞧不起自己。起初閃避,只是為了摸清楊虎虛實。吃了一拳,他站穩身後,慢慢擦了下嘴角滲出的一縷血痕,抬起頭,對上月光之下楊虎那雙閃閃盯望自己的眼,眯覷了下眼,提起衣擺束扎在了腰上,再不復片刻前的守勢,猛地回撲而上,一式便箍住了楊虎的腰,用力一撅,臂力盡發。

  這一式既迅又猛,「砰」的一聲,楊虎人被掀翻,直接摔倒在地。

  眾人方才還沒從片刻前的心驚中回過神,轉眼竟見攝政王還楊虎以顏色。都沒想到他竟還有如此的身手,無不詫異,啊了一聲。

  楊虎這一摔不輕,人悶哼了一聲。緩了緩,豈肯作罷,從地上一躍而起,再次撲上。

  束慎徽許久沒遇到如此的對手了。方才那一記吃下去的痛,反而令他氣血沸騰,戰力全開。覷准機會,於交手間,人猛地翻挺過來,利用體重,一下就將楊虎壓住,右臂反剪過來,再屈膝,狠狠地頂住了他的後頸,往下一壓,立刻便將人牢牢地制在了膝下。

  兩人傾盡全力,已纏鬥許久,到了此刻,體力皆是消耗不輕,各自氣喘。楊虎更覺手臂被折得瀕將骨斷,痛楚萬分。他卻還是不想就此認輸,咬著牙,冒著會被拗斷臂的可能,大吼一聲,試圖旋身借力,踢翻身後的人,藉此脫身。

  束慎徽不欲真的扭斷他臂,但也不會再給他機會,順勢鬆開他的臂同時,一把扣住了他正朝著自己踢來的腳,再次發力,接著他本身的旋勢,頓時將楊虎整個人凌空提起,隨即撒手。

  楊虎飛了出去,人仿佛一隻沙袋,「砰」的一聲,重重地砸在了數丈開外的地上。

  他的頭重重落地,人趴著,片刻後,待手臂上傳來的痛楚和暈眩之感退去,抬起頭,見月光之中,自己方才的對手徐徐整理了衣物,隨即舉目,朝著自己望來。

  他掙扎了下,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坐著,一動不動。

  張駿等人早就看得目不暇接。倘若不是今晚親眼所見,任誰也無法想像,這看起來貌若謫仙的攝政王竟能打敗楊虎!

  眾人方回了神,有的瞠目結舌,有的只顧喝彩,也有的不放心楊虎,上來看他傷得如何。

  楊虎定定地坐了片刻,忽然,擋開夥伴朝著自己伸來的手,起了身,邁著略微蹣跚的步伐,向著束慎徽走了過去。

  「隨我來。」

  他縱馬離營,將束慎徽帶到了幾十里外的一處斷崖前,指著說道:「她會從此間崖頭縱身躍下,其下是口深潭。我不知她為何如此,第一次撞見的時候,我問她,她若無其事,說喜歡而已。我好奇,也上了崖頭,預備效仿於她,但當我看向下方之時,縱然知道我不會摔死,我還是退縮了回來。我不敢。」

  「後來我知道了,她必定不止一次地曾經從崖頂躍下去過。因為接下來的幾年,只要她在附近,到了同一天,她就會來這裡,也不讓人同行。回來的時候,她的頭髮總是濕漉漉的——」

  他一頓,望向束慎徽。

  「殿下,你想知道我第一次碰到她從這裡躍下的那天,是哪一天嗎?「

  束慎徽:「你說。」

  「是將軍母親的忌日。那天回營,大將軍正在找她,要帶她去野地設壇,遙祭將軍的母親。她拒了。」

  「那一年,我剛到軍營不久,將軍她十五歲。當時我不明白,她為何拒絕。後來我才慢慢明白。將軍已經祭過母親了。用她自己的方式。」

  楊虎說完了。

  束慎徽緩緩轉頭,目光凝落在前方的斷崖之上。

  深秋的慘冷月色,照著它黑沉沉的岩體。它高高地聳立,無情無欲,沉默地俯瞰眾生。

  他微微仰著面,凝望了許久,問:「祭日是哪一天?」

  「半個月後。」

  「你可以回了。」

  他低低地道了一句。

  楊虎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下,朝他慢慢地跪了下去,重重叩首及地,用強調的聲音道:「殿下!卑職為方才的冒犯,向殿下請罪!但是,將軍她極好!真的極好!」

  「在我們青木營兄弟的眼裡,她不應該受到任何的委屈!她應做這世上最逍遙快意的長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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