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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此刻,他卻不能和母親訴她的不是,那些她加諸給他的折磨。她嫁了他,夢裡是別人;她因為他處置了那個人,反應激烈,甚至下跪斷髮。

  他有何資格要求她如此?就因他當初是為了大魏而娶了她?

  他慢慢地又閉緊了唇,只覺手掌心突然又抽痛了起來,痛得厲害,幾乎要叫他無法忍受了。

  莊太妃見他只是跪著,一言不發,一副倔強到底的樣子。本愈發氣惱,再看一眼,又見他臉色發白,仿佛人不舒服,想到他是在外面的烈日下跪了半天的,莫非中暑?又是無奈,又是心疼,便叫他起來,他也沒反應。太妃愈發緊張,顧不得生氣了,急忙起身,叫來了莊氏,將兒子扯了起來,命他坐下,又餵他喝水。太妃用溫水親手絞了面巾,坐到他的身旁,要替他擦臉。

  束慎徽扭臉,避開了太妃伸來的手,自己接了,擦了擦面上的汗痕,低聲道:「我沒事。母親不必擔心。」

  太妃收回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道:「兕兕平安回到雁門了吧?最近有她消息嗎?」

  束慎徽頓了一頓,「回了——」他的目光落向窗外的斜陽,停了下來。

  太妃輕輕嘆了口氣。

  「我就不問你們好好的為何又起爭執。便是我問了,你也不會和我說的。」

  她看著沉默的兒子。

  「你也莫怪我偏心。別的我不知道,我不好說話,但我聽說,那日你沒等雨停天亮便竟丟下她自顧走了?你這樣對她,就是你的極大不是!」

  「不管你們那夜為何而起爭執,當初你娶她,你沒問過她願不願意。她便是心中一萬個不願,她也必須嫁入長安。你是如願的,現在不管你對她有何不滿,生她氣時,我希望你多想想,她是因何而嫁你為婦!」

  「該說的話,上次在行宮裡我都已說了。我還是那句話,兕兕是個好孩子,你對她好,她不會負你。」

  束慎徽的視線從窗外慢慢收了回來,望向自己的母親,面露笑容,頷首:「這回我是真的記住了。確實是我的錯。我會向兕兕賠罪。請母親放心!」

  太妃搖了搖頭,暗嘆口氣。

  他被太妃留下用了飯,掌燈前,依依不捨地拜別而去。太妃送他到了門外,停在階上,目送兒子的身影。

  殿下身影消失了,太妃卻依舊立著,久久捨不得轉身入內。

  莊氏在一旁靜靜陪著,忽然聽到太妃低聲道:「兕兕當日入長安的心情,我大約是知道的。所以我更心疼她。只是,我也真的是有私心在的,為了我的兒子,我盼望兕兕能夠——」

  她頓了一頓,目光落向了西北方向的天空。那裡此刻是一片落日的燦爛餘暉。在那片餘暉之下,是遙遠的看不見的一座皇城。

  「……無論將來會是如何,倘若兕兕能夠和他相伴,不離不棄,我便真的能放心了……」

  莊氏扶住了她,柔聲道:「殿下和女將軍天生良配,又都是慧人兒,便有磕碰,自己很快也會想明白的。太妃儘管安心,等下回殿下再帶女將軍過來,必是不一樣的光景了。」

  莊太妃再沉默了片刻,面露笑容,點頭道:「你說的極是。我等著便是。」

  束慎徽走出來。劉向隨他下山,見他面上笑意不復,眉宇間似有鬱郁之色,怎敢多話,只帶著人一路相隨。待一行人騎馬回城,走到行宮下的山麓,已是深夜。

  「明早動身,你們去歇了吧。我有些熱,我在此處再吹吹風,等下上去。你們不必管我。」

  束慎徽忽然說道,下馬,把韁繩丟給隨從,自顧往湖畔而去。

  劉向見他站在湖畔,微微低頭,眼睛盯著湖面,也不知在想什麼。湖水黑幽幽一片,看著有些瘮人。他怎敢從命,只吩咐手下散了,自己依然跟著,只是不敢靠得太近,站在十幾步外而已。

  攝政王又抬起頭,望向了北面的一片夜空,背影凝定,宛若塑像。

  劉向等著,一會兒想著今日攝政王吃太妃的閉門羹,跪了半日,一會兒想著那夜,他握著血淋淋的被劍割傷的手走出來時那僵硬的表情。

  雖然直到此刻,他還是沒完全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攝政王和王妃之間起了不小的衝突,這是顯而易見的。這一切,還都是源於那一夜,他找攝政王說了那個無生和尚的事。

  劉向壓下心中的負疚,看了眼天色,上前幾步,說道:「殿下,實在是不早了。殿下去歇了吧。」

  攝政王依然沒動,就在劉向無奈之時,忽然聽到他開口了:「你從前也是姜祖望的部下。據說王妃小時候就在軍營里長大,你當時見過她嗎?」

  他沒有回頭。

  劉向一怔,很快反應了過來,上前道:「稟殿下,微臣確實見過。王妃很小,記得才六七歲大,就已到軍營了。」

  他說完,見攝政王仿佛一怔,慢慢地回頭,看著他。「這么小?」

  劉向頷首:「是。」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問道:「她小時候是怎樣的?」

  劉向道:「王妃小時就不愛說話,剛來的時候,也是個玉雪女娃,年紀雖小,竟自己要和步卒一道操練。起先沒有人當真,只以為是她一時興之所至。沒想到她天不亮起身,天黑入營,日日如此,風雨無阻。微臣從未見過心性如此堅忍之人,何況是個女娃。不瞞殿下說,當時王妃就在微臣所領的步卒營里,胳膊和腿經常都是摔打的青痕,微臣有時都覺於心不忍,她自己卻毫不在意。後來微臣入了長安,未再和雁門往來,多年之後,微臣再聽到王妃的消息,便是那一年她領人奪回了青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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