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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到女兒將親自率輕騎從北線插入敵境之時,姜祖望提筆,沉吟了下,添了一筆,解釋說,她年歲雖不算大,但從軍多年,屢次作戰,經驗不比軍中老人要差多少。委派她去執行,乃因她是最合適的人選。身為主帥,他對她是放心的,請攝政王也放心,靜待捷報。

  姜祖望寫完,從頭看了一遍,封入信筒打上火漆。

  他咳了兩聲,止住後,隨即傳人,命以八百里加急,即刻送出遞交。

  第61章

  道是,偷來浮生半日閒。

  然而,束慎徽終究還是棄了他那「偷」來的尚未渡完的幾日「閒「,他在那個大雨瓢潑的夜,甚至等不到雨小些,就踏上了去往江都的路。

  他那隻擋了劍的手,後來被劉向重新包紮過。血雖然止住了,但傷口卻在一陣陣地抽痛。就好像他的心。

  上路之後,他整個人仍沉浸在昨夜那事帶給他的情緒里,完全無法自拔。

  她每次找和尚到底都在說什麼?在他那裡,才能得心中安穩,睡得著覺?

  她竟然為了別人,向他下跪,甚至做出了斷髮的決絕之事!

  然而,都這樣了,最後哪怕她上來,再假惺惺地問一聲他的手痛不痛,他或許也還會對她留有最後一絲的感情。

  而現在,什麼都沒了!

  就這樣吧,她可以回雁門了。

  那句話,他最後不只是說給她,更也是說給他自己的。

  他整個人就被這種情緒給折磨著,時而憤懣,時而沮喪,時而懊悔,時而又是不屑,最後,他覺得他的心腸是徹底地冷了下去。就這樣,幾日之後,直到他入了江都,注意力才終於得以轉移,開始忙他的事。

  淮揚得天獨厚的地理和物產,令其自古便是天下的繁盛之地。如今更是有幸,成為當朝攝政王南巡的首站。據前方信報,再幾日他一行人便就能到。早早地,這些時日,本地的刺史郡守和各縣官員便忙碌起了準備接駕之事。他們豈知,攝政王本尊早和大隊脫離,微服而至。

  束慎徽放慢腳程,如先前一樣,下到沿途各縣,視察桑田耕種之事。

  這一日,他途中經過永興縣。

  劉向手中有份南巡沿途各州縣的地方志,說永興縣的戶口不足萬,又遠離官道,地方偏遠,騎馬也要走半日,問是否略過。

  束慎徽坐在馬背上,眺望縣地的方向,忽然仿佛想起什麼,問道:「縣令是否名叫高清源?」

  劉向看一眼,一怔,抬頭道:「正是。」

  「殿下怎會知曉?」他忍不住問。

  束慎徽沒答,只道,「去看看吧。」

  他既開口,路便是再遠,劉向也是跟從。從早上出發,午後,才到了通往縣城的一個村莊。將其餘的隨行和坐騎都留在了道上,束慎徽和劉向入村,只見稻田青青,農人正忙著耕田稼穡之事。只是昨日下了場雨,田間村道泥濘不堪,完全沒有落腳之地。

  束慎徽踩著泥路前行,劉向在他身後跟著。沒片刻,兩人足下便沾滿了污泥。經過一片稻田,前方是道河岸,劉向見他停步四顧,立了片刻,忽然朝著河岸走去。

  他以為攝政王要去洗滌鞋履,也跟了上去。卻不料他只停在河邊,抬目,望著前方。

  劉向循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河面寬闊,前方最闊處的河口,隱隱可見闊達二三十丈。沿著兩側的長岸,有淘挖泥沙疏浚河道和修築長堤的痕跡,但不知為何,河堤仿佛築了殘半,便就停了,沿岸堆了些竹排泥沙石犀等物,河邊空蕩蕩的,不見一人。

  劉向對水利農事無多了解,但也看了出來,本地地勢低洼,如今還好,若到汛期,上游下水,這裡恐怕就要水漫河岸,倒灌農田。

  走來一個挑著水桶的白髮老農,停在河邊,甩桶舀滿了水,便提水上岸。不防岸泥鬆軟,吃不住勁,又赤腳濕滑,站不穩,人被水桶帶著,眼看就要栽進河裡,身後忽然伸來一隻手,將他一把拉住。

  拉回了人,劉向跟著伸手,將老農那兩隻水桶也一把提了上來,送上了岸,方放了下來。

  這老農站穩腳,驚魂稍定,見是個臉生的黑臉漢子出手相幫,一旁還站著一個青年人,和自己招呼:「老丈可受驚了?」

  這青年頭戴一頂青斗笠,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裳,看著像是縣城裡的讀書人。農人不禁拘謹,忙朝兩人彎腰:「小老兒無事。多謝二位相幫!」

  束慎徽含笑點頭,又問:「敢問老丈,本地這兩年年成如何?官府賦稅幾成?日子可還過得下去?」

  那黑臉漢子看著倒像個農夫的模樣,但這個讀書人,開口不是本地人,操一口官話,又問這個。老農不禁面露猶疑之色。

  束慎徽笑道:「我二人是從外地來的,今日偶然路過。早就聽聞淮揚富庶甲天下,想來尋個營生,看能否落腳度日。」

  老農見他笑容和氣,放下了戒備:「小郎君問這個啊,這幾年,官府倒是沒加賦稅。緊巴緊巴,再難,總歸還是過得下去的。怕就怕老天爺不讓人安生。去年縣裡就淹了一回,收成只得好年成的七八分。交完官糧,全家勒緊肚皮,借糧才渡了過來。但願今年老天爺開眼,別再泛水鬧災。」說完,看一眼身畔的河面,憂心忡忡。

  束慎徽指著不遠外的殘堤:「那是怎麼回事?看著像是修了一半,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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