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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兕兕這裡,你可還有別的事?」莊太妃問道。

  束慎徽仿佛有些遲疑,沒有立刻回答。不想,沒等他最後開口,莊太妃便自己點了點頭,「知曉了。那便是無事。」

  她不再看兒子,望向姜含元笑道:「兕兕,我也極是不舍放你離去的。還有那位樊將軍,我想著他遠道而來,也需安排遊玩一番,算是盡幾分地主之誼。但早上聽他的回話,仿佛雁門那邊確有要事,他著急得很。既如此,罷了,正事要緊。我這邊,王陵既已去了,別的事,便都可有可無。兕兕你自己安排,哪天都好……」

  太妃再一沉吟,又道,「你不必顧忌我。若當真有事,明日也是無妨。」

  束慎徽迅速抬眸,看著自己的母親。

  莊太妃卻分毫未覺,只望著姜含元,靜待她的回話。

  姜含元垂眸:「多謝母妃體諒,不計較我的無禮。那我便明日動身。」

  莊太妃點頭,隨即嘆息一聲:「我是真的捨不得這麼快放你走。關山迢迢,即便知道將來你必還會再來瞧我的,但卻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她停了下來,忽然示意姜含元到她身旁。

  姜含元過去。她伸臂,將人摟入懷中。

  姜含元溫順地把臉埋入太妃溫暖柔軟的懷裡。她的鼻息里,仿若也聞到了一縷淡淡的混合了清檀和蘭芬的暗馨。

  慢慢地,她的眼睛有些發熱。

  眼前的太妃,令她忽然想起了她夢中的母親。

  莊太妃靜靜抱她片刻,最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慢慢放開她,又端詳著她的面容,最後抬手,替她撫平散落出來的一縷鬢髮,面上露出了溫柔笑意:「那就這樣吧。兕兕你一路平安。」

  她撒開姜含元,目光再次轉向兒子,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慎徽,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見兕兕。如今人見到了,我也知足,我該回了,你們不用送我。她明日動身之事,你安排好。」

  她喚來了執事太監,吩咐回山。太監預備太妃起駕,忙而不亂,很快,輿駕準備完畢,眾人恭候在外。束慎徽和姜含元將莊太妃送出了宮門。她沒再說什麼,走到輿駕之前,停步,轉頭深深凝望了一眼那正並肩站在宮階之下的兩人,面上露出微笑,拂了拂手,示意二人止步,隨即登上輿駕。

  姜含元目送太妃,待前方一行人漸漸消失在了視線里,轉過臉,便對上了身旁之人投來的兩道目光。

  她臉上露出了笑意,道:「我這邊無事,無須殿下替我安排。殿下若是有事,儘管忙去。」

  她說完,他沉默著,沒有回應。

  她朝他點了點頭:「我先進去收拾東西。」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他在身後說道:「樊敬遠道而來,我領他去附近走走吧。也算是來過一趟。好在幾步就到,無須他再勞累跋涉。」

  姜含元轉頭忙道:「不敢勞你大駕。我帶樊叔到附近轉轉便可。」她說完,卻聽他道:「無妨,我今日無事。我母親方才之言,你也聽到了,本就是我該盡的地主之誼。」

  「你昨夜受驚了。去休息吧。」

  他朝她點了點頭,隨即邁步離去。

  姜含元看他的意思是這麼定了,只好隨他,自己回房去收拾東西。

  樊敬聽到攝政王說要親自帶自己游湖,愈發吃驚,怎敢受,再三拜謝,稱不敢。卻見攝政王笑道:「樊將軍不必客氣。王妃喚你為叔,關係親近,不是外人,本王略表地主之誼,也是應當。你與劉向從前應也認識,本王叫他一同作陪。」

  樊敬一是推卻不得,二是愈發覺他爽快,是個性情中人,很是仰慕,不覺地生出了幾分想要結交親近的念頭,又聽到劉向也在,確實,多年未曾見面了,於是連聲道謝,應了下來。

  這個剩下的白天過去,天黑了。

  姜含元在行宮裡等人回。左等右等,不見樊敬歸來,最後只等到一個張寶。

  張寶繪聲繪色地和她講,攝政王領樊敬游湖,劉向同行,傍晚去了一處極是雅致的地方吃飯,還有曲子唱得宛如天上仙樂的嬌娘來助興,賓主興致很高,一時看著回不來,攝政王便打發他回來,先和王妃說一聲,道吃過了酒便歸,叫她不必記掛樊將軍。

  姜含元到這裡後,沒做長久停留的打算,需重新歸置帶走的行李不多,早已收拾好了。

  又是一個月朗風清的長夜。張寶去後,她久久無法入眠,起身靠在一面臨湖的窗前,望著窗外月色下的寧靜的湖光和山影,還有遠處,山麓那通往此處半山行宮的道。那裡亮著一團用作夜照的燈火。影影綽綽。

  許久,她閉了窗,回到床榻之上,躺了回去。

  她在房中留了燈。

  她閉著目,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又許久過去,門外的庭院和走廊里,始終靜悄悄。耳邊,除了偶有清風拂動庭院角落裡的桂枝而發出的窸窸窣窣聲,沒有別的任何動靜。

  應是半夜了,房中的那支明燭也慢慢地燃盡,終於坍塌,燭芯倒在一窩滾燙的蠟淚里。

  燭火滅了。

  屋中陷入昏暗。月光漸顯,映入窗牖,靜靜地落在窗前的地上。

  姜含元閉目,翻了個身,決定睡去了。

  明早就要動身上路。她必須要休息了。

  她閉眼,若入夢,又似還醒著。也不知過來多久,她的耳中再次傳入了一道來自庭院裡的輕微的窸窸窣窣之聲。若清風再次過院,又仿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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