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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了,她也已從身邊人的口裡獲悉,那個來自姜家的女將軍,仿佛並非如先前傳言的羅剎模樣。但即便是如此,當這一刻親眼見到的時候,蘭太后還是感到了意外。

  相同感受的,應當不止蘭太后一個。

  姜含元的衣著和身畔男子相似,內純色絲衣,外玄纁兩色,衣襟肩落和袖口等處各繡精美紋章,只不過他的衣裳以黑為主,絳紅為次,而她則和他相反,通身絳紅,只在領緣袖口腰身裝飾處為黑。

  在周圍投來的注目之中,她入內,隨後便穩穩地立著,神色瀟然,面上分毫也無新嫁娘當有的羞澀或是拘謹,身影紋絲不動。那是一種便若狂沙巨浪迎襲而來,足下亦是難以撼動半分的感覺。她和她那滿身莊重而高貴的深紅化作了一體,仿若天遇海,山遇川,相得益彰,合該如此。

  平日無論朝堂或是別地,但凡若有攝政王在,他便必然會是目光的焦點所在。但是今日此刻,無人再去看他,齊刷刷,全部目光在那一瞬之間,落到了他身畔的女將軍的身上。

  一時之間,這殿內竟無人發聲,直到攝政王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寂靜。

  他攜新婚王妃,向座上的李太妃行禮。

  太妃人如其號,敦厚懿德,面帶慈愛笑容,讓二人免禮,隨即開口便關切地詢問昨夜遇刺之事。攝政王說,「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蟊賊罷了,我無事,太皇太妃不必擔憂。」太妃斥了聲逆賊,又叮囑他日後多加小心,攝政王一一答應。

  太妃端詳姜含元片刻,對賢王老王妃笑道:「舊年攝政王曾來探望老身,老身想他至今尚未成家,怕終日忙於國事,耽誤終身大事,便勸了兩句,那時方知,攝政王原竟仰慕姜家的女將軍。如今總算是心想事成,可謂天作之合,我們這些親長,往後也就再無記掛,可以放心了。」

  老王妃也笑應,「太皇太妃所言極是。賢王這趟歸京,私下在我面前對王妃讚不絕口,道王妃戰名遠揚,邊城軍民提及王妃,無不敬重。我聽了,便就盼著快些見面——」

  老王妃的目光落到了姜含元的面上,點頭,「今日見到,我更是信了。何為女子不讓鬚眉?當如長寧將軍是也!我大魏有姜大將軍父女如此的忠臣良將,實是社稷之福!」

  太皇太妃贊她話說得好。餘下眾人望著女將軍,也紛紛笑著頷首,一時譽聲不絕,和氣一團。

  姜含元施禮,「承太皇太妃與賢王妃謬讚,不敢當。」說完轉向蘭太后。

  蘭太后態度很是親熱,也敘了句場面話,「皇帝尚未親政,登基以來,一切全賴靠攝政王佐理。今日起,除多一親長,更添一良師。王妃乃我朝將軍,日後皇帝弓馬武事,若也能得王妃指教,豈非美事。」

  蘭太后說完,眾人也笑著稱是,唯獨少帝面無表情。

  他雖未成年,離親政也還早,但依然是皇帝。姜含元也朝他行禮。只見他和昨夜判若兩人,坐得筆直,目不斜視,受了禮。

  覲禮畢,以她之位,接下來便是眾人向她見禮。第一個,便是那南康大長公主。禮官聲落,只見攝政王妃的兩道目光落在大長公主的臉上,凝定。禮官出聲,又重複了一遍,她始終竟不予以回應。這下,那禮官似也覺察到了點什麼,不敢再貿然開口。

  殿內氣氛忽然便冷了下來,再次變得靜悄無聲。

  大長公主本笑吟吟的,慢慢地,笑意變得有些勉強,片刻後,避開了來自女將軍的目光,轉而落向伴在女將軍身側的攝政王,意思自然便是要他說句話了。不料攝政王神色平淡,恍若置身事外,竟不開口解圍。

  當年,新寡的長公主去往封地半途改道召姜祖望護駕致姜祖望失妻之事,後來雖被迅速地壓了下去,封得死死,又過去了這許多年,外面是無人知曉的,但今日,能入這敦懿太妃宮裡的人,又豈會不知。

  女將軍見到大長公主這般反應,眾人雖覺意外,不過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些王妃命婦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攝政王竟也會對這一幕視若無睹,連一句圓場的話都不肯說,縱容女將軍至此地步,令親姑母當眾也下不了階。

  大長公主的臉色,此刻已和方才蘭太后的不相伯仲了。

  蘭太后那還憋在心裡的一口餘氣,終於徹底地吐了出來,心情大快。

  攝政王籠絡姜家心切,不但求女為妻,為博她歡心,連他親姑母的顏面也可放在一旁置之不顧了。

  「不敢受大長公主之禮。」

  終於,眾人聽到女將軍口裡發出了一句話。總算這一節是過去了,她說完便轉臉,目光掠過其餘那一眾還沒從方才的一幕里回過神的王妃和命婦們,叫都不必見禮。

  「我長於邊地,粗魯慣了,不知禮節,若有唐突之處,望海涵。」

  她神色自若,說罷,轉臉望向攝政王。

  方才在旁宛若隱沒了的束慎徽這時出來了,再次拜謝太皇太妃。

  這裡也非尋常人家的新婦拜翁姑,履禮畢,略略敘過兩句,自然便就結束了。二人出宮回王府,這邊宮裡繼續,少帝又伴在太妃和賢王老王妃身邊賣乖了片刻,便稱要再溫功課以應對丁太傅考問,出了太妃的所在,拔腿而去。

  他身後照例是跟了一串人,他沿宮道低頭匆匆行路,正盤算著心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陛下,太后請陛下!」停步扭頭,見是太后也上來了,只好停步,等太后擺駕到了近前,上去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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