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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慎徽沒應,只立刻起身去迎,口稱陛下,向這少年行禮。

  少年忙一個疾步躥了進來,伸手攔他,口裡抱怨了起來,「三皇叔,我說了多少遍了,人後你不要和我行這些虛禮!」

  束慎徽禮畢,微笑,「簡禮不可略,此君臣之道。」

  幾名貼身負責少帝今日出行的親衛,也遠遠地從門外通道盡頭的拐角處現了身,跪地,神色惶恐。

  這少年便是當今那位年方十三的少帝束戩,再過幾個月,到明年,也才十四歲,但因為長得快,如今個頭看似就有十五六的樣子了。只是他竟這般著裝,原本戴的那頂垂珠冠和身上的弁服,全都不見。

  他打量少帝的裝扮,倒也沒露出什麼詫異之色。

  少帝一見他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不待發問,立刻先行坦白。

  「方才一直不見你跟上來,我不想就這樣回去。我就叫邊上人脫了衣服,在車裡換了,我覷了個機會,下車回來找你。三皇叔,你留這裡做什麼?」

  束慎徽看著他,似笑非笑。

  「就算太后車駕在前沒有察覺,後頭那麼多的大臣跟著,莫非全被風給迷了眼,任你就這么半路大搖大擺離隊?」

  少帝知瞞不了他。反正在這位他從小就親近的三皇叔跟前,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從前比這更荒唐的事,他也不是沒幹過。

  他索性老實交代,說經過一處有個小樹林的道路拐彎處,等太后的車駕拐過去後,他稱內急停車,下來鑽進林子,逼隨行的小侍和自己換衣裳,再命跟來的另幾人擁著小侍回到輿駕繼續前行。停下來等他的百官渾然不覺,見車動了,全都跟著繼續前行,他就這樣偷偷溜了回來。

  說起自己脫身的經過,他頗是得意,哈哈大笑。

  「哎呦,這可太好笑了!那麼多人,全都無知無覺!還以為我真的又上了車!」

  束慎徽眉頭微皺,「陛下,你如今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少帝打斷。

  「三皇叔,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用你說,丁太傅天天就在我耳邊念叨,我耳朵里都要生疔了!是,我知道何為天子威儀,我當如何去做,只是我都已經半年多沒有出來過了!我快要悶死,不悶死,也會累死!今日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三皇叔你就可憐可憐我,別再教訓我了!」

  他又嘆了口氣,「要是我的太子皇兄還活著,那該多好,我也就不用這麼累了,似從前那樣,天天逍遙快活……」

  他的太子皇兄幾年前外出行獵,騎馬出了意外,不幸身亡。後來查出竟是二皇子母族之人的算計,暗中將一種能令馬匹癲狂的毒藥以特製的厚蠟密封之後,混在草料里,餵入馬腹。蠟層完全融化之後,藥效發作,馬匹發癲狂奔,將一眾隨衛拋在身後,太子自己無法停馬,最後墮馬而亡。

  事情查清後,牽涉到的皇子遭到重懲,便是如此,皇位最後落到了束戩頭上。

  束戩雖是皇子,但因年幼,且母家蘭家,從前也非顯要,將來不過就是一個享受清平的閒王罷了,所以一向並不引人注意。他喜歡尋他的三皇叔祁王玩,加上天性大膽頑皮,從前常找各種機會偷溜出宮去祁王府。因是個普通皇子,明帝和自己三弟的關係也極是親厚,雖對這個兒子的舉止有所耳聞,但知他和祁王親近,也就聽之任之,沒有特別約束,如此,竟養成了他不受拘束的性子,待到後來命運使然,叫他變成繼位皇子後,生活驟變,課業管教之嚴,可想而知。

  已有幾年了,束戩卻至今還是沒有完全習慣,平日人前倒也中規中矩,看不大出來,今天趁著這機會,竟又舊態復萌。

  束慎徽聽侄兒如此哀嘆,想到自去年他登基以來,確實也算努力,各種事情學得有模有樣,丁太傅對他的學業,也算認可,幾次自己問詢,應稱陛下聰敏,每日皆有所進益,唯一不足,便是定性不夠,偶會取巧躲懶,倘能改掉這一點,那便大善。

  其人清慎,乃至迂直,向來不會作迎合違心之語,如此評價,可見侄兒真的是有進步。

  人如禾生,揠苗助長,彈壓過度,怕也是不妥。

  想到這裡,他的語氣緩了下來,「我知道你辛苦,課業繁重,還要學著處理奏摺應對國事。你不是最崇拜皇祖父嗎,他在位時,天下群雄割據,諸國林立,戰亂不斷。那時我比你還小,不過七八歲,卻至今記得,你皇祖父白天上馬作戰,夜間處置快馬送至他戰營的緊急奏摺,勤奮不怠,辛勞之程度,遠超你我今日能企及的地步。你將來若也想成為像皇祖父那樣的一代聖君,今日這些苦,都是必須要經歷的過程。」

  他說一句,少帝便點一下頭,宛若小雞啄米。等他說完,手一揮,「我記住了!」說完挨了過去,靠到他身邊,扭頭,看了眼身後剛來的方向,壓低聲,「三皇叔,我剛才進來,看見溫家女兒正出來,我不想被她撞見,就躲了起來,卻見她低著頭匆匆走路,眼睛紅紅,好像哭過——」

  束戩臉上露出曖昧之色,沖自己的皇叔擠了擠眼。

  「三皇叔,她是不是……」

  「大司馬伏誅。」束慎徽出聲打斷,說道。

  少帝一愣,張著嘴巴,方才想說的話頓時被拋到了九霄之外,他圓睜雙目:「三皇叔你說什麼?大司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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