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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深夜撥通他的電話,希望他能來我身邊。

  秦說不好。

  我說你不來我就來你那裡。

  二十分鐘後秦開車到了。我給他開門,他遞給我一個盒子說:“忘了給你生日禮物。”

  我扔掉盒子和他緊緊擁抱,收音機里還是梁祝,夜班主持人一定是睡著了,而CD機在repeat鍵上。

  我對秦說:“跳支舞吧。”

  秦帶著我旋轉,在我耳邊說:“我這老頭子,要遭天譴的。”

  我迷信,捂住他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我以為我可以和秦和非常美好的未來,因為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只要秦也不在乎,有什麼呢?

  可是我沒有等到我想像的結局,因為就在那晚,秦從我家駕車出來回自己家的路上,出了車禍。

  他沒有再醒來。

  我在秦的葬禮上看到了秦的女兒,她十五歲,真的和我長得很像。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用英文罵我。

  我英文不好,但是那句話我聽懂了,她說:“fuckyou!”

  秦走後我的事業就一路往下滑。

  再說我也沒有心思在繼續這樣的工作。漸漸的我開始夜夜笙歌麻醉我自己。跟不同的男人出沒於不同的夜之場所。每天早上不睡到十點不會起chuáng。

  不再有人找我拍GG。我的存款開始一點一點地減少,但是我不在乎,我得過且過。

  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一群小朋友過馬路,老師親切地叫大家小心點,還牽著一個小胖子的手。那個老師我認出來了,是青青。她一點也沒變,gāngān淨淨的。

  她沒有認出我來。

  我飛快地走掉了。

  秦出事後我就沒再回過那個家,實在是不敢回去。自己家也不能回了,因為沒有錢給媽媽。不過好在我總是有地方住。只是每一次住的同伴不同而已。

  睡不著的夜裡,我常常想,是我害了秦,要不是我的任xing,他一定不會死。我又想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秦害了我呢,如果沒有遇到他,我總會在一家幼兒園裡找到工作,像青青一樣和平幸福的生活。

  沒有相遇,就沒有故事。故事是悲是喜,自己從來都不能做主的啊。

  我本來也不會那麼糟的,可是有一次我跟一個男孩回家,他給了我一根煙。那是一根很特別的煙。

  我就是那樣走上不歸路的。

  所以我只有選擇死亡。

  在我二十一歲生日的這一天,在秦的忌日。像蝴蝶一樣地離開這世界。

  最後我又決定去秦的舊房子看一看,和秦的所有告別。

  一切都沒有變。

  我在那裡坐了二十分鐘。就在我要轉身離去的時候我在沙發上看到一個盒子。

  那是我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秦送我的禮物。

  我忘掉了。它靜靜地躺在沙發上,就在那個地方,秦曾輕輕地擁吻過我,那是我的初吻。令我幸福得發眩卻一生不能重複的回憶。

  我用顫抖的手打開了那個盒子,首先看到的是一張照片。照片做成了水晶的相架,是我和心欣在孤兒院裡照的那一張,照片的旁邊寫了四個字:微笑人生。

  一張笑得多麼燦爛的照片啊。

  然後是一張存摺,上面寫著我的名字。存款是二十萬。裡面夾著一張紙條,秦說:“老頭子了,只能做這種俗氣的事。生日快樂!”

  我淚如雨下。

  人生真如戲劇。

  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數。

  秦是多麼的睿智。

  我用那筆錢成功地戒了毒。

  然後我開了一家私人的幼兒園,幼兒園是簡陋了一些,但我有信心把它辦得更好。

  心欣是我的幼兒園裡第一個小朋友。

  她用彩色在牆上畫了一隻大大的蝴蝶,高聲地叫我:月亮姐姐快看!多漂亮!我微笑著替她把小手擦gān淨,也許我再也不是一隻美麗的蝶。

  但蝴蝶來過這世界。

  關於我的幸福,爸爸也好,秦也好,一定會看到。

  小寂的紅色大衣

  小寞又穿走了我的大衣。

  那是我昨天才買的大衣,貴得離譜,買的時候心都在滴血。但是我喜歡大衣的那種紅色,不艷不淡。質地也很好,摸上去,很有安全感的一種溫暖。

  都怪我昨晚熬夜寫篇稿所以起晚了,不然小寞不會有機可趁。我一邊刷牙一邊開了信箱。信箱只里有一封新郵件:“姐姐,借走你的新大衣。我今天有約會。”

  我不奇怪,小寞天天有約會,天天變著法兒“借”走我的東西。我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向老媽訴苦,老媽正在聚jīng會神地研究她才買的按摩器,頭也不抬地說:“你就這麼一個妹妹,遷就她一點麼。”

  這話,老媽說了差不多二十年。

  沒錯,小寞是我的親妹妹,可是天知道,她只比我後五秒從老媽肚子裡爬出來,就幸運地擁有了無數的特權,真是天理難容!

  窗外的天色很怪,看樣子是要下雪了,我穿著我皺巴巴的舊大衣出門。大廈的管理員是個笑咪咪的老頭子,他舉著一個炸藥包似的東西,扯大嗓門對我說:“小寞,有你媽媽的包裹,讓她趕快來取!”

  “我是小寂。莫亂喊。”我說,“放心吧,她一會兒准下來。”

  老媽最近迷上網上購物,說是又便宜又方便。結果很簡單,家裡的破玩藝扔得到處都是。老媽最幸福的莫過於她做什麼老爸都不說她,對她寬容得沒有一點原則。我曾經背著老媽責備過老爸,可是老爸拍拍我的背說:“算啦,你媽也沒犯過什麼大錯,讓她快快樂樂一輩子不好麼?”

  “還沒犯大錯?瞧她給我們姐妹倆起的名字!葉小寂,葉小寞,活脫脫兩個怨婦。”

  “知足常樂!”老爸笑呵呵地說,“你媽那時候喜歡讀詩,最喜歡的詞就是寂寞和惆悵,你們沒叫小惆小悵就挺幸運的啦。”

  瞧我老爸的邏輯!

  剛進雜誌社的大門就遇到老總,他騎著一輛單車,呵著冷氣對我說:“葉小寂我正找你,下周的張學友演唱會,要有一篇與眾不同的專訪,我版面都留好給你了。”

  “我寫過三次張學友了。”我說。

  “讀者愛看寫十次也得寫!”他狡猾地說:“我算你加班費。”

  得,我們雜誌那點加班費,坐公共汽車還得自己貼一半。採訪機遞到明星面前,說你是某某雜誌的,人家都懶得用正眼瞧你。後來我學乖了,跟在電視台記者後面,厚言無恥面不改色地稱自己是中央電視台某欄目記者,才可以成功獲得不少爆料,加之我是中文系畢業的才女,配合我優美的文字和無窮無盡的想像力,採訪稿往往都是雜誌的頭條。

  我坐下來,辦公桌的電腦旁是杯熱茶,散發我喜歡的茉莉香味。杯子也是新的,全木質,長得圓頭圓腦,上面只有三個手寫的駭人的大字“我愛你”。

  不用說是大江,全雜誌社的人都知道他追求我。這傢伙最會搞這套,中午吃飯的時候曾在眾目睽睽下對著我唱qíng歌,而且唱的是張國榮最ròu麻的《深qíng相擁》。

  我笑著,把一碗西紅柿蛋湯潑到他衣服上。

  他當眾聲稱一個星期不換衣服,而且說到做到,硬上穿著那件又髒又油的衣服對牢我一星期。弄得我哭笑不得。其實大江牛高馬大,一張臉還算英俊,雜誌上偶爾登他與明星的合影,感覺他比明星還更有型有款。只可惜他感動不了葉小寂。

  只因為,葉小寂早就心如止水。

  同事小悠晃過來,看著那杯子嘆息說:“縱是鐵石心腸,也該淚流滿面乎~~~”

  我把杯子遞給她:“喜歡就拿著。”

  小悠誇張地跳到一邊說,“送杯子就是送一輩子,萬萬不可瞎要的。”

  我惡人做到底,把杯子連同那杯香茶一起扔進垃圾桶。

  “野火chuī不盡,chūn風chuī又生!”大江神出鬼沒地冒出來,手裡拿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木杯,嘻皮笑臉地對我說:“早料到你有這套,所以多買了一個。”

  “哈哈哈。”小悠走到大江的辦公桌前,低頭一看,狂笑著說,“大江真有你的,到哪裡批發了一整箱哦。”

  正好收發信件的劉姨過來,遞給我一大疊讀者的來信,我把大江手裡的杯子一搶,遞到她手裡說:“劉姨,這是你的。”

  劉姨接過來,嘴裡咕嘟了一句:“這雜誌社的福利越來越奇怪。”說完就拿著杯子走掉了。看著她出門,小悠笑到絕倒,大江也笑,不過笑得比哭還要難看。

  我坐下來專心編稿,網際網路上的娛樂新聞層出不窮,明星們整日都在忙碌,忙著拍戲唱歌,忙著戀愛失戀結婚離婚,我靠追逐他們混口飯吃,日復一日,生活乏善可陳。

  再抬頭的時候,午飯時間已到。我正要收拾東西到食堂,手機響了,是小寞,尖尖的聲音直刺耳膜:“老姐,我在你單位附近,請我吃飯可以不?”

  “大衣還來!”我沒好氣。

  “我還沒怨你呢!”她倒打一鈀,“我穿到學校,同學們都笑我似老姑婆,我一氣之下才逃課逛街的。”

  小寞雖與我一般大小,可她三歲的時候發現心臟有毛病,只好一邊治病一邊念書,功課走走停停,所以我都工作兩年了,她才念到大四。

  “好吧,”對小寞我一向沒辦法,“中餐西餐?”

  “我已坐在‘食之都’。”她說,“這裡可以看到你的寫字樓。”

  “你當你姐姐是富婆?”

  “不是富婆也是白領,在‘食之都’請一頓小意思嘍。”她飛快地收線,“不說了,làng費我電話費。”

  走到門口,直覺感覺有人跟在身後。我一掉頭,是大江,朝我聳聳肩,他大大方方地坦白說:“我想跟蹤你。”

  “我約了人吃飯。”我說。

  “聽到你講電話。”他說,“男朋友?”

  “於大江同志。”我忍無可忍,“這是我的私生活。”

  “我真沒機會?”他露出無限傷感的神色,好象是認真的。

  “是。”天下最毒婦人心,我丟下一個硬梆梆的字,飄飄然而去。

  到了‘食之都’小寞已在座位上磨皮擦癢,見了我捂著肚子說:“你真夠慢,我沒吃早飯,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我招來侍應,點一大堆她愛吃的東西給她,她轉怒為喜:“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她穿我紅色的新大衣,長髮披肩,巧笑嫣然,侍應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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