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暗夜刀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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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階殿中,燭火微晃,映得葉素素的臉色時明時暗。她巡看了宮中各處,回到內室,見唐天喜和唐天樂睡得極熟,不由悄笑道:「今兒見了眾大臣和誥命夫人,被人逗弄了一通,可是累了。都呼呼大睡,咱們說話也吵不醒他們了。」

  葡萄和莫嬤嬤笑著應和,只到底心神不定,問道:「要不要派人去接應太后娘娘?」

  葉素素其實也不安,只一想,余保山是陳文安身邊的人,既然是他來通報,料著不會有假,只是……

  葡萄根本坐不住,繞著小床走來走去,雙手交握著說道:「皇上今日登位,主子也得了百官的承認,現下更是抓住了葉通,眼看著就要順藤摸瓜,抓住大殿下,皆是大喜的事,可我總覺著不對勁呢!」

  莫嬤嬤拉葡萄一把,讓她坐下,笑道:「你在這兒轉,可轉的我們頭昏,安生坐下罷!」

  葉素素聽得葡萄這樣說,也起了疑心,說道:「別的還罷了,我總覺得,公主殿下今兒太過好說話了。」

  葡萄和莫嬤嬤對看一眼,齊齊道:「你不說,還不覺得,你這麼一說,倒確實覺著有問題。」

  葉素素臉色一肅,揚聲喊進一個宮女,吩咐了幾句。隔一會,進來數位侍衛,垂手聽命。

  葉素素囑道:「你們伏在簾內,若有人想硬闖進內室,格殺勿論。」

  夜色沉沉,一位侍衛進了千金公主所住的鳳陽閣,低聲稟道:「公主殿下,余保山已誆了太后娘娘出殿,正往李太妃所住的宮殿而去。」

  千金公主在燈下嫵媚一笑,撫掌道:「幹得好!」

  待侍衛退了下去,六雪低聲道:「余保山是陳太保身邊的人,太后娘娘見了他,自然會相信他的話。她再想不到,余保山其實是公主殿下的人。就是常太妃和李太妃,其實也是公主殿下的人。」

  千金公主淡淡一笑道:「孫淑妃死後,常淳和李櫻能獨存,正因為她們本是我母后的人,當時奉命接近孫淑妃而已。若她們能夠再次立功,本宮自會恩待她們的兄弟,給他們一個前途。」

  「夜還長著,公主且喝茶潤潤喉。」六雪捧了茶過來,笑道:「今夜過後,這個宮中,便是公主一人為尊了。」

  千金公主展顏一笑,緩緩道:「我母后經營一輩子,到頭來,憑什麼讓王傾君得益?」

  千金公主卻是要借李櫻和常淳誆王傾君出殿,在半路上伏擊,待王傾君死了,再把這罪名栽到唐天致頭上。同時也順利接手唐天喜和唐天樂撫育之責,穩坐監國之位。

  六雪道:「皇上和安陽王還小,只要跟在公主殿下身邊長大,自然跟公主殿下親近。縱國孝之期過了,公主殿下要成親,他們依然離不開公主殿下,眾臣少不得還要清公主殿下繼續監國,直至皇上和安陽王成年。」

  千金公主端著茶杯輕輕吹了吹,吹得茶麵起了波浪,方才輕呷一口茶,斂了笑意道:「皇上和安陽王還是太小了,要護得他們平安長大,也不是易事。」她還有一句話沒說,現內有陳氏一族把持朝政,中有唐天致逃亡在外,對帝位造成威脅,外有蕃國和諸小國虎視眈眈,監國之位,殊不易為。

  六雪卻頗為樂觀,笑道:「皇上和安陽王可是龍種,是公主殿下的親弟弟,老天總會護佑著,保他們平安長大。」

  千金公主想著唐天喜和唐天樂的小模樣,心下也軟化了一些,笑道:「雖才滿月的人兒,抱出殿去見大臣,一點不怯場,只瞪著烏溜溜大眼俯視眾臣,膽兒大著呀!」

  「可不是麼?」六雪笑道:「那些起誥命夫人,見了皇上和安陽王,全沒了平素的矜持,都搶著要抱一抱,笑的全像菩薩一樣。」

  千金公主一笑,只思忖,以後須得想法拉攏這些誥命夫人,通過她們拉攏朝中要臣,讓這些要臣站在自己這一面,而不是站在陳氏一族那一面。可嘆的是,陳文安是自己未婚夫婿,一旦國孝過後,自己下嫁,將給陳氏一族再增榮耀和權力,鬧不好,這天下,將會成為陳氏一族的天下,若這樣,自己如何對得起父皇和母后?

  再說了,自己又不是傻子,哪有看不出陳文安的心思?陳文安只對權力有興趣,對自己卻是毫無興趣的。將來嫁了他,想讓他對自己死心塌地,那是妄想。但是自己堂堂監國公主,何必看夫婿臉色呢?

  六雪見千金公主臉色變幻,便問道:「公主殿下可是憂心陳太保會識破今彤局?」

  千金公主抬眼道:「他若識破了,更應該知道,唯有王傾君死了,本宮單獨監國,陳家更能得益,如此,就是識破了,也會裝作不知道,盡力配合才是。」說著頓一頓,「王傾君畢竟是皇上和安陽王的生母,可不能白死了,到時讓常淳和李櫻給她陪葬罷!」

  走在夜色里的常淳,突然打個寒噤,心下微嘆:千金公主讓她編造一個謊言,說道葉通潛在宮中,以此誘使王傾君半夜出殿,好使人伏擊,再把罪名栽在葉通和唐天致身上,殊不知,葉通確實在宮中,潛伏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宮殿。千金公主要王傾君死,而葉通和唐天致,卻不光要王傾君死,也要唐天喜和唐天樂死。千金公主此計,到頭來,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她令人伏擊王傾君,葉通正好對唐天喜和唐天樂動手。待唐天樂和唐天喜一死,縱唐天致有萬千罪狀,也自有大臣為他洗白,迎他回宮繼位。那時,看千金公主何以自處?千金公主這一把,只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陳文安也走在夜色中。因李櫻所住的宮殿實在太偏遠,他繞了一大圈才來到李櫻宮殿前。隨行的侍衛早就迅速散開,包圍了宮殿,另有人上前敲門喊話。

  好一會,才有人來開門,見得陳文安領人前來,不由吃驚,慌慌道:「我們太妃娘娘已歇下了,不知道陳太保深夜來此,有何吩咐?」

  陳文安一手撥開守門的人,三兩步跨進殿,只一揮手,身後的人早沖了進去,圍住了李櫻所住的寢室。

  李櫻聽得吵鬧聲,才要披衣起來,寢室的門便被破開了,一群人涌了進來,有人上來掀開她被子,把她拖在地下,未等她尖叫,已有人往她嘴裡塞了一隻鞋子,隨之把她縛在床角下。

  陳文安領人把李櫻的宮殿翻了一個底朝天,卻不見葉通的蹤影,一時進了李櫻的寢室,令人拿開塞在她嘴裡的鞋子,問道:「葉通呢?你若老老實實說出葉通的藏身所在,便饒你一命。」

  李櫻鬢髮散亂,衣裳不整,嘴角更是破了皮,胸口起伏著,怒道:「陳文安,我好歹是先帝妃子,你不看我面上,也得看在先帝面上,怎能如此無禮?」

  陳文安面無表情,一抬手臂,劍尖抵在李櫻臉上,淡淡道:「快說吧,若不然,臉上劃上這麼一道,可不好看。」

  「什麼葉通?」李櫻氣得發抖,顫聲道:「陳太保若想殺我,也犯不著安這樣的罪名給我?」

  陳文安逼問李櫻時,常淳已到了玉階殿,讓人通報進去。

  宮女見她去而復返,略有些奇怪,卻不敢不報。她進去一會兒,便出來領了常淳進殿。

  「太后娘娘遇刺,生死不明?」葉素素看著去而復返的常淳,顫聲道:「敢問太妃娘娘是如何得知的?」

  常淳臉上一片慘白,鬢髮散亂,沙著嗓子道:「我從這兒回去,想著李太妃做出這等事,再無倖免的道理,指不定明兒就見不著她了,今晚過去見見,也算是最後一面,全了姐妹之情。到了她住的殿外,只聽見有喊殺聲,又有太后娘娘驚呼的聲音,似乎遇刺了。也不知道賊黨人數多不多,只怕太后娘娘……」

  正說著,已有宮女報進來,慌慌張張道:「葉姑姑,殿外有一個人來報,說是陳太保那兒出了事,讓姑姑領人過去瞧瞧。」

  「是太后娘娘她……」常淳一下轉過身,吩咐宮女道:「你回他,說知道了,葉姑姑馬上就過去。」

  宮女看一眼葉素素,見她沒有反對,便應了一聲,忙忙下去了。

  常淳又道:「姑姑快領了人去瞧瞧,我幫著照料皇上和安陽王便是,這個時候,可不能讓別人進殿。」

  王傾君若出了事,常淳身為太妃,是唐天喜和唐天樂的庶母,她自己又無子,確然比其它人要可靠一些。葉素素當機立斷,點頭道:「如此,便麻煩太妃娘娘了。」

  葡萄聽得動靜,跑出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葉素素簡單說了,跟葡萄道:「你和莫嬤嬤好生照料著皇上和安陽王,片刻不能離開,一切待我回來再論。期間出什麼事,且和太妃娘娘商議著。」說著匆匆領了幾個信得過的侍衛出殿去了。

  葉素素一走,隔一會又有宮女來報,說是陳文安派人來稟話。常淳揮手道:「既然是陳太保派人來的,便把人領進來。」

  幾位大宮女守在側殿,眼見王傾君和葉素素皆不在,葡萄和莫嬤嬤又在內殿不出來,這會無人掌事,常淳身為太妃,代為管事,好像也沒什麼不妥,便也沒有反對,任由宮女下去把一個穿了內侍服飾的人領了進來。

  葉通進得殿內,並不看常淳,只袖口寒光一閃,一劍揮出,結果了近前一位宮女,未等另一位宮女發出尖叫,他再揮劍,把另一位宮女也結果了,腳步不停,已是疾沖向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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