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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你認為我要說什麼?」被嬤嬤猜出心思,姜夷安很有些不悅。

  她已是三度流產方才生下的妍兒,她怕自己這一次依舊是女兒。那冷宮中的孩子留著就是個隱患,此刻趙慎雖然厭惡,終究是血脈相連,日子久了,難保不生出悔意。

  大嬤嬤低著頭,姜夷安早前在茶肆里唱曲兒時,她便是她的掌柜娘,都是一起進宮來的,一榮俱榮。默了默,便不再含蓄,低聲勸道:「娘娘走到了這一步,實則不易,如今已然只能進,不能退。皇上嘴上雖冷絕,到底誰也摸不透他心思。此刻將孩子領來,一則娘娘大度賢良,二則也可杜絕旁的嬪妃得了機會……不怪老奴斗膽,舊時有嬉王李貞,其母妃早逝,為後宮嬪妃所養。那嬪妃寵他勝過己出,本是聰穎之人,卻終學得一身『本事』,漸漸為皇上所棄……」

  「住口。」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姜夷安驀地將她打斷。撫著隆起的少腹,久久不說話,末了終是不甘道:「……你說的我早也想過,那這件事你去安排吧。記住,先不要被皇上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第8章 母子離

  天氣越發的涼了,晨起時候青苔上總結著一層薄霜,陽光稀稀薄薄,照不出人影。

  冷宮的冬季總是比外面的世界來得更要早。

  灌木叢旁,阿昭手中針線不停,正在給沁兒縫著小帽。初冬的風吹在膚表上,乾燥而寒涼,她將指尖在唇邊輕呵,聽身後不時傳來趙恪與沁兒的低語淺笑。

  趙恪把小木珠放進木龜的嘴裡,在龜尾上輕輕一拽,那小珠子便從龜肚裡咕嚕咕嚕地滾出來。

  「咕、咕——」沁兒小手指戳著木龜,口中呀呀學語。已經太久沒有見過玩具,那雙眸炯炯的,滿滿都是崇拜。

  趙恪便將珠子遞至他手心:「那,換沁兒來。」

  「嗚~~」沁兒卻又怕他,巴巴地瞅著,不敢伸手去接。

  「呵,男子漢大丈夫,沒有膽識如何逍遙混世?別怕。」趙恪便輕握住沁兒的手,教他把珠子放進烏龜的嘴裡。

  他的聲音已不似少年時候輕狂,多了幾許沉著的滄桑。幼童總是信賴這樣的嗓音,莫名給人安全感。

  沁兒小心翼翼地把珠子放進去,咕嚕嚕,小木龜的嘴巴合起來了。

  「咯咯咯~~」開心得他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

  那稚嫩的笑聲太真太難得,不似在自己面前的刻意歡喜。

  阿昭的背影略微動了動,針線扎進指尖,滲出來一道嫣紅,連忙放在唇邊輕-吮。

  趙恪便抬起頭來看她。

  她今日著一抹素淡斜襟小窄襖,無色無花,底下是天青色百褶裙,明明是個花兒一般的年紀,背影看上去卻那樣孤冷,儼然像是已看過一輪繁華。

  這真是個奇怪的宮女,總讓趙恪莫名想起來阿昭。

  可阿昭從前卻分明不是這樣的性子,那個女人十七歲時愛笑,笑起來時嬌顏明艷,整園子的牡丹加起來都比不過她。

  趙恪凝著阿昭的背影道:「你坐在陰-處,不免太冷,為何不轉過身來?」

  阿昭不想轉。趙恪最近時常來冷宮晃蕩,每一回都不教沁兒好話,他自己幼年時候頑劣不羈,倒又想來禍害她唯一的兒子。

  可惜沁兒卻在悄悄的盼他,這是個缺乏父愛的孩子,阿昭便又不忍。

  終究還是自私。

  趙恪勾著嘴角:「她一定是恨極了本王,背後同你說過我許多壞話。不過你不必如此反感我,我閱過的美人無數,你這樣的清湯寡水,我總不至於把你如何。」

  阿昭不應他,她可從來沒說過他一句壞話,她只是不願去記起他。

  ……他這人總是這樣,自己恨,便以為她也一定和他一樣。

  「嘟、嘟~~」珠子放進去兩顆了,卻還沒有滾出來,沁兒捅著烏龜的肚子,皺著小眉頭有些沮喪。

  趙恪便收回眼神,把沁兒粉團團的身子抱進懷裡,捂住他的眼睛:「來,皇叔給你變魔術。」

  「嗚哇——」只那一瞬間的黑,沁兒卻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癟著小嘴兒大哭起來。

  那天母后捂住他的眼,再睜開,她就已經被一群太監吊得高高的,紅與黑在屋樑下晃來晃去,恐怖一輩子刻進腦海。

  阿昭連忙轉過身來抱沁兒,對趙恪比著手勢道:「你不要蒙他的眼睛,他會記起他的母親。」

  「哦?莫非那個女人死相太慘烈嚒……男人這樣膽小可不好,你要學會讓他不怕。」趙恪語氣微涼,偏生不讓阿昭把沁兒抱走。

  他真是有夠恨自己,連死了都不忘戲謔。阿昭下意識拍開趙恪的手,狠心將沁兒攬了回來。

  咬了咬下唇,指著不遠處唧唧喳喳的一群女人:「以後你不要再來了,被她們看見,總是不好。」

  晌午日頭稀稀,阿昭站在趙恪的身畔,他的個子那麼高,她卻嬌小。皺著眉頭看他,中間還隔著個哭泣的小兒,怎生得竟生出些夫妻的味道?

  這味道太陌生,遙不可及。趙恪有一瞬間恍惚,驀地又想起從前阿昭模樣——

  那個驕傲的女人,她哪裡承受得了被負情,又怎捨得輕易自盡?他雖沒有見到她死前的掙扎,然而想想也知道必然是極盡狼狽。

  她若沒死,他所有的混世不羈還能找到依託;卻沒想到她這般輕易的就去了。她一去,他的心中便空,不知多年的揮霍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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