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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跑麼?」
「不跑了。」
「還騙本王麼?」
寧折想哭,「不騙了。」
他吸了吸鼻子,豆大的眼淚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我招,我真的招,不要再給我吃糖葫蘆了。」
寧堰手指頓了頓,擦去他臉上淚痕,揮手讓身後端著一盤子糖葫蘆的侍衛退下去了。
寧折這才鬆了口氣。
他現在已經深深體會到糖葫蘆這種食物的恐懼了。
「你要問什麼,問吧。」他對寧堰平靜道。
寧堰沉默片刻,看著他的眼睛,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立刻殺了寧折,取走他身上的神脈之血,復活上神,去追隨自己真正的主人。
可當看著寧折那雙眼睛的時候,他又會將所有事情都忘卻。
腦海里只剩下一個聲音在瘋狂叫囂,不停地告訴他,就是他,就是他!
這就是他真正應該尋找的人!
「你......」寧堰閉上眼,張了張口,聲音有些嘶啞,「你恨本王麼?」
恨他在大祭司要殺他時無法救他,恨他曾在過去那樣折磨他,恨他明明說過要保護他,到最後卻連他的人都認不出來。
明明有很多話想問,可臨到頭來,他卻選擇了最蠢的一個問題。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麼答案,也不敢去看寧折。
無論寧折說恨或者不恨,他都不知道該以什麼面目面對這個人。
然而,寧折皺著看了他半晌,最後卻認真道:「不知道。」
寧堰微怔。
寧折朝他彎了彎眉眼,「主子以前不要屬下的時候,屬下很難過,想過要殺了主子,卻下不去手。」
寧堰聽到他說下不去手的時候,呼吸微微加重,肩膀控制不住地顫了顫。
寧折當做沒看見,繼續不緊不慢道:「但是後來67號說,不能為渣男傷心,否則就完不成任務,所以屬下就不傷心了。」
他頓了頓,指了指心口,「可是每次看到主子的時候,屬下這裡都揪得疼,主子,這是恨嗎?」
少年歪著頭,一臉純摯懵懂,像極了當年縱橫閣里全心全意依賴他的阿寧。
寧堰撫摸著他臉頰的手,突然像觸電一樣迅速收了回來,藏在袖袍中劇烈顫抖起來。
寧折將他慌亂無措的動作看在眼裡,神色不變,眉眼彎得更好看了。
霍忱眯著眸子,站在後面看了他很久。
少年已經不是初見時候的矮個子了,兩個月的時間,他長高了許多,身形頎長高挑,多了幾分少年人的朝氣。
他的容貌也沒變,不是小皇帝那張乖巧可愛的臉,不是琴奴那姝麗張揚的長相,而是屬於他自己的、真正的阿寧的臉。
清傲尊貴,眉眼冷淡疏離,望之令人俯首。
儘管曾經藺雲瀾和他用過同一張臉,氣質卻截然不同。
在藺雲瀾身上,人們更多能注意到的,是那張臉本身的精緻絕倫。
可而放在寧折身上,比容貌更吸引人的,卻是他身上安靜溫和的氣質,以及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幽深烏瞳。
短短一瞬間,霍忱腦子裡閃過了很多場景,小皇帝的寧折、被折磨的寧折、當成為貓時的寧折、乖巧的寧折、冷靜的寧折......
他忽然覺得,自己恐怕,永遠也無法再對上神忠誠了。
他走上前,伸手拂開寧堰,低頭問寧折:「跟臣走嗎?」
寧折眼睛閃了閃,「去哪?」
「去哪都行,臣帶你離開這裡。」
「不要你的主子了嗎?」
「臣的主子,從來只有一個。」
寧折彎了彎唇,「可是時間已經重來了,我早就不是小皇帝了。」
霍忱解開他身上的繩子,「無所謂,在臣心裡,你永遠都是臣的小皇帝。」
他說完看了眼寧折身上單薄的衣衫,也看到了衣衫底下赤裸的雙腳,微微蹙了眉,問:「冷不冷?」
寧折搖搖頭。
霍忱也沒說什麼,用雙手裹住他的腳。
寧折的腳不大,很秀氣,很容易就被他整個兒握住了。
他的手很熱,火爐一樣滾燙。
寧折不太習慣這麼親密,縮了縮腿。
霍忱掀起眼帘,看他一眼,「不喜歡?」
寧折點頭。
霍忱平靜道:「沒關係,等以後習慣就好了。」
寧折還沒品出這句話的意思,就被他撈進懷裡,用大氅裹住了。
他悶得難受,想掙開,只是才露出半個頭,就被霍忱摁下去了,還叫他乖一點。
寧折忽然覺得,還是年輕時候的小霍將軍容易糊弄些。
霍忱一長大,就不可愛了,一臉嚴肅,像個老頭子。
他心裡唉聲嘆氣的。
好在霍忱也聽不見他心裡話,抱了他就要越過寧堰離開。
寧堰這時候才回過神,立刻攔住他二人,神色冷沉,「你要帶他去哪?」
霍忱沒回答,視線落在他身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王爺,您已經想好要做出什麼選擇了麼?」
寧堰皺眉。
霍忱看了眼懷裡的人,淡淡道:「臣已經想好了。」
他推開寧堰,「等王爺想好的那天,再來見他。」
等寧折被霍忱抱進房的時候,雪和綾說,「王爺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