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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慎最後看他一眼,右眼黑瞳上刻印的殷紅荼蘼隱隱閃過一抹血色,身影便立刻消失在暗室中。
「站住!」
大祭司迅速朝虛空一抓,卻只扯下他一小片衣角,並未追蹤到他的行跡。
他低頭注視著指間碎布,灰霧般的瞳孔里染上幾絲冷意,指尖合起狠狠一用力,暗青色竹紋的衣角就頓時粉碎湮滅。
——「秦、瑄、和!」
.....
秦慎自覺醒記憶之後,實力同大祭司不相上下,有心隱藏之下,大祭司一時還無法探到蹤跡。
他帶著兩具屍身回到丞相府時,靈姬已經離開,楊延在宮中準備新皇登基之禮,寧折一個人趴在樹下松石案上,閉著眼,呼吸清淺,似乎睡著了。
有涼風輕拂,少年縮了縮削瘦的肩膀,本就孱弱的身體看起來越發單薄,下一瞬就要破碎消失一樣。
秦慎站在月門前看了片刻,解開身上外衫,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動作小心地披在他身上。
誰料寧折猛地睜開眼,突如其來伸手扣住他喉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身剪住他手臂,把人往石案上一按,直接傾身壓了上去。
秦慎後背磕在石案上,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
他和大祭司纏鬥時受了半掌,傷及心肺,經不起這麼猛烈的衝擊。
寧折盯著他嘴邊的血,眼底也像被血浸染似的,殷紅似火。
「丞相,你回來了。」
他對秦慎說話,目光卻無從著落,沒有焦點。
秦慎微蹙眉,不語。
「丞相為什麼不說話,我等了你好久,等得都快睡著了。」
寧折像是抱怨一樣絮絮叨叨說著,慢慢湊到秦慎臉上,臉頰輕輕觸碰到他的鼻尖。
二人此時距離極近,寧折說話時嫣色的唇張張合合,粉嫩的舌尖若隱若現,像是在誘人品嘗。
秦慎幾乎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時,引發的那種被電流集中一般的細微顫慄感。
「皇上,你病了。」
秦慎對他說,聲音平靜,神色古井無波。
「我沒病。」寧折有點不開心,聲音嬌嬌,尾音輕勾著,如同在賭氣。
「你不喜歡嗎?」他抵著秦慎鼻尖,慢慢壓下來,唇輕壓在秦慎唇上,帶著灼熱誘惑的溫度。
「丞相,秦慎..... 瑄和..... 」
寧折一遍遍喚他的名字,像小雞啄米一樣頭一點一點地、啄吻著他的唇,嫣紅的舌尖描繪著他唇線,帶著不為人知的隱秘,在秦慎心門前試探輾轉著。
秦慎緊抿著唇,被他壓在身下,靜靜看著他的動作。
「瑄和,我好難受。」
寧折親了他一會,忽然嘴角一撇,嗚咽出聲,嗓音裡帶著顫音,像是在和秦慎撒嬌,「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秦慎知道他這具身體容易情動,但寧折現在渾身冰涼,臉上也並沒有那種被情慾浸染的紅暈,並不是情動難以自抑的模樣。
他沒說話。
寧折小聲哭起來,鬆開兩隻手,不再用力壓著他,而是抱住他脖頸,頭埋進他頸窩裡抽噎出聲。
秦慎這才看見,他後頸上沾了一點半干未乾的細小血跡,看起來像是什麼東西突然爆開噴出血跡濺上去的。
他蹙起眉,問寧折:「你去哪裡了?」
寧折聲音裡帶著哭腔:「你一直不回來..... 我不知道做什麼,就去了暗牢。」
雲瀾被抓回來之後就關在暗牢里,八根鐵鎖分別穿過膝蓋、腳踝、手腕和肩骨將其吊在半空中,鮮血嘩啦啦流下來,匯進身下的殷紅血池中。
秦慎說,他用了寧折多少血,便放多少血來還他,莊叔因此沒有給雲瀾止血,任其一直流。
同時這期間,各種殘酷刑法不斷,一旦雲瀾受不住昏迷過去,便立刻派人來醫治,吊著他一口氣,就等寧折回來處置。
他此刻應該奄奄一息,連罵人的力氣都不會再有了。
寧折不可能被他傷到。
不過,也不排除意外因素。
秦慎眸底微動,低頭問寧折,「他對你做了什麼?」
寧折搖搖頭,悶聲悶氣道:「什麼都沒做。」
「那是你殺了他?」
寧折還是搖頭,「我沒有殺人。」
卻也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一個勁把秦慎壓在桌案上,趴在他頸窩裡啜泣,又霸道又可憐。
秦慎沉默片刻,撐起身體,長臂摟住寧折腰,把他抱起來。
兩人位置顛倒,秦慎重新奪回主動權。
他把寧折輕輕放在石案上坐著,捧起他的臉,指腹輕輕摩挲著他殷紅的眼角,「皇上,你病了。」
寧折這次沒反駁,仰起淚痕斑駁的小臉怔怔望他,「哪裡病了?」
秦慎斂眸,手指下移,劃到他胸前,按在他冰涼的心口前,「這裡。」
有了感情,心就會生病。
他把寧折抱回房,哄了他睡覺,等到傍晚的時候才得以脫身離開。
莊叔候在門外,見他出來,連忙跟上,「大人,小夫人怎麼樣了?」
「鬧小脾氣,沒事。」秦慎神色冷淡,一邊走一邊問:「今天雲瀾對他說了什麼?」
莊叔說起這個就來氣,「他叫小夫人放他離開,還大言不慚說小夫人忘恩負義,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對小夫人做了什麼壞事,沒良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