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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折明白了,「邀大人入宮一事,是八寶公公在青......太子殿下面前提起來的?」
藺非霜露出個輕諷的笑容,「不然你以為,太子殿下緣何會想到我這破爛祭廟?自然是有人從旁說道。不論是他八寶所說,還是別人所言,都算我欠了個人情。」
寧折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藺非霜看著他,揚眉道:「風聞魅魔蠢笨,竟也能聽懂這些事麼?」
寧折兩隻手微微捏緊成拳,不安地低下了頭,小扇般濃密的睫毛不停輕顫著。
藺非霜微微眯了眼,眼中有懷疑之色,卻什麼都沒說。
寧折放下心來,重新靠在他肩上,閉上眼,頭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藍色的微光自他眉心一閃而過。
緊接著,一小股記憶片段順著瑩藍的光線,湧進寧折腦海。
不知過了多久。
寧折睜開眼的時候,藺非霜已經停下了腳步。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恢宏的古聖壇神殿建築,模樣幾乎和大越的占星閣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占星閣的神殿用的是天下至純至淨的雪玉所打造,通體潔白無暇。
而天祁王朝的巫神祭廟,卻不知用了什麼石料,牆面漆黑髒污,從上到下都透著一股陰暗森冷的頹敗氣息。
祭廟氣數已盡,難怪會越來越衰敗。
藺非霜習以為常,帶著寧折走進祭廟。
隔了中央祭壇尚有十丈遠,寧折便嗅到一股子濃重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藺非霜接過隨侍手裡的奶糕袋子拆開來,頓時一抹醇香濃郁的奶香味便在空中悠悠散開,掩蓋住了難聞的血腥氣。
寧折視線落在雪白軟糯的奶糕上。
藺非霜見狀,便用指尖捏了一塊,塞進他嘴裡了。
寧折嘴巴微微鼓起來,想起來方才獲取的零星記憶。
藺非霜其實不愛吃甜食。
他以往買這東西,都只是為了驅散空氣里無處不在的血腥味。
整個祭廟都在十年前那場慘烈的伐魔之戰中被染上了無數人族的鮮血,永遠也抹不去。
藺非霜憎恨著魔族的一切。
然而對魔族最為熟悉的,也只有鎮守了封魔之門二十年的藺非霜。
寧折慢慢吞咽下嘴裡的糕點,視線在祭廟裡巡視著什麼。
二人半途上碰到了前來邀請藺非霜入宮的內侍。
入宮是大事,自然不能帶著無關之人。
藺非霜讓侍從帶寧折離開,便隨著內侍離開。
侍從遵從吩咐,將寧折帶進一個房間裡,從外面上了鎖。
寧折赤著腳從榻上跑下來,拍了拍門,小聲問道:「你、你做什麼......」
聲音裡帶著些微的恐懼。
對著這麼漂亮的少年,侍從罵不出口,只好安慰道:「別怕,祭廟裡很危險,大人只是擔心你亂跑傷了自己。」
屋子裡門窗緊閉,密不透風,連一絲光都滲不進來。
厚重的羅幕層層掩映,似有吃人厲鬼隱藏在其中。
寧折身體恐懼地貼在門上,輕輕抽噎起來,「我......我害怕......」
侍從看了眼身邊的夥伴,不知該如何處理。
「這是大人吩咐的,公子莫讓我等為難。」
門裡安靜片刻,半晌,少年輕軟又卑微的乞求聲傳了出來,「我不出去,你......能不能、能不能靠近一點......這樣我就不怕了......」
侍從對視一眼,腳步動了動,朝緊閉的房門挪了一步。
「好了嗎?」
身後沒有傳來回應。
侍從好奇回頭去看。
就在這時,雕花木門突然發出「嘎吱」一聲響,竟然從裡面打開了。
少年嬌小瘦弱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一襲松垮露肩的雪白裡衣,皮膚通透白皙,瑩白圓潤的腳赤裸著踏在地上,映著身後房間裡垂掛下來的暗色織錦帷幕,顯得無端靈動誘惑。
房外無人無暇顧及這些,他們滿腦子想的都是——封印了強大巫力的門鎖,怎麼可能會被這樣輕易打開?!
侍從瞪大眼,視線下移,驀地對上了少年閃動著幽藍色冷焰的瞳孔。
只一瞬,他便神思恍惚起來,被寧折控制住神魂。
其餘幾人亦同他無二。
寧折踏出房門,神色淡淡道:「帶我去供奉巫神遺骨之地。」
侍從呆愣愣地應了聲:「遵命」。
......
大越古國信仰天神,天祁王朝則供奉巫主。
天神自荒古以來,一直都是這片大陸的掌控者。
當年大越古國盛極一時之時,天祁王朝甚至還不存在。
直到巫主出現,一手建立天祁王朝,扶持魔族同天神相抗衡,才使得整個大陸被劃分為神巫兩大勢力。
在三百年前那場幾乎能毀天滅地的大戰中,天神惜敗於巫主之手隕落。
自此大越古國得不到庇佑,國力便一年不如一年,直到不久前被天祁徹底大敗。
如今大越古國雖尚存,卻也不過是天祁腳下苟延殘喘的一個小國罷了。
然而,天祁王朝有一個連太子青鸞都不知道的秘密。
——已經隕落的巫主遺骨,可以令天神復活。
或許其他人不知道,寧折做了這麼久的皇帝,又曾受過大祭司親自教導。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