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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瀾低下頭,緊緊攥住自己衣擺,做足了可憐的模樣,隨小廝離開書房了。
小廝等人心中只道雲公子溫順柔和,卻沒一個人看到,這表面溫順之人人眼裡憤恨不甘的光芒。
書房裡。
雲瀾離開之後,寧堰才微微沉下眼神,似乎在皺眉思索著什麼。
「來人。」片刻後,他開口喚人進來。
一道黑色的身影落在他面前,「主上。」
「三年前雲瀾將本王救回來之時,心口是否有傷?」
黑衣人回憶一瞬,便道:「回主子,並無。」
寧堰眉心蹙得越發深了,「你去仔細查一查本王當年遇險之事,一旦有蛛絲馬跡,速來稟報。」
黑衣人恭敬應了聲,身形一閃便消失了。
寧堰捏了捏眉心,盯著桌案上的文書,陷入了沉思。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他當年春獵遇險一事,當時他帶去的人中了一種奇特的巫術,幾乎所有人都是一擊斃命,卻查不出任何死因。
就連寧堰自己,若非是雲瀾拼死將他救出來帶回定北王府,恐怕他也早已死於非命。
寧堰記得,雲瀾為了救他,心口似乎受過什麼很嚴重的傷。
之所以用「似乎」這兩個字,卻是因為寧堰對那段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他當初重傷瀕死,昏睡了許久才恢復意識。
醒來之後,雲瀾身上的傷早已好全,寧堰便也未深想。
可方才,他看到雲瀾胸口上那片光滑細膩的肌膚時,腦海卻突然出現了另一幅場景——
孱弱的少年毫無聲息地躺在水牢里,心口處一大片猙獰醜陋的疤痕,就像是有人生生將他心口割裂,從裡面取走了什麼東西一樣。
而少年的面孔,赫然便是寧折那張安靜漂亮、卻總是蒼白無血的臉!
這讓寧堰不由自主便想到了,在模糊的記憶里,那個渾身染血緊緊抱著他的少年。
可當年寧折還只是深宮裡的小皇帝,他能做什麼?明明雲瀾才是那個拼了命救下他的人,或許是因為服用的藥效奇好,才沒有留下傷疤……
寧堰很快便打消了這個疑慮。
但除此之外,當年他遇險一事,如今細細思來,卻處處都是疑點。
寧堰曾經下令徹查此事,最終查到天祁頭上。後來天祁交出主使,此事便不了了之,可如今想來,未必不是天祁主動暴露馬腳,故意掩人耳目,好行他事。
其實真要論起來,這些也都只是陳年舊事罷了,可寧堰卻不知為何,突然間急迫地便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
……
雲瀾閣,燈火通明。
雲瀾神情懶散,斜斜倚在美人榻上,看著眼前蒙著面、身材挺拔的男人。
第五十二章 他堂堂天祁太子居然被人嫌棄!?
「霍忱已經動手了。」
男人俯視著雲瀾,鷹隼似的眸子在昏暗的燈火下隱隱閃著暗綠色的寒光。
雲瀾蹙了蹙眉,「我說過,我很快就能拿到那份名單。」
男人冷笑一聲,「重要的不是名單,而是寧堰的命。」
雲瀾長睫微不可查顫了下,卻很快冷下臉來,「我自然知道,用不著你來多嘴!你快離開這裡,否則被阿堰發現了,你可沒有好果子吃!」
男人鋒銳的眸子一眯,突然扼住他喉嚨,「雲瀾,你以為自己是在和誰說話?孤堂堂天祁太子,難道還會怕他區區一個大越王爺?!」
雲瀾被他掐得幾乎要窒息,卻強忍著疼痛,憤怒道:「你若是不怕,又為何叫我除去他?分明是忌憚!」
男人眸色冰冷地盯了他半晌,卻忽而一頓,似乎是想到什麼,嘲諷地笑了起來。
「雲瀾,你莫不是真的愛上他,不忍動手了罷?」
雲瀾眼睛閃了閃,臉色有些難堪。
男人突然暢快大笑,鬆了手,「有趣有趣。」
「雲瀾啊雲瀾,你一個骯髒下作的天祁鬼巫,居然還會肖想大越尊貴的王爺,愛上了你的滅族仇人?有趣,當真有趣。」
雲瀾瞳孔一縮,驀地尖叫一聲:「你住口!」
男人眉眼閃過一抹寒意,隨手一揚,袖中一縷無形勁風乍起,瞬間便將雲瀾震飛出去,狠狠砸在牆上!
雲瀾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五臟六腑都移了位,滾在地上爬不起來,模樣極是狼狽。
男人盯著他,鷹隼般的眸子裡儘是鋒利寒意。
「雲瀾,記住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低賤奴隸,也敢在孤面前猖狂,若再有下次,當心孤拔了你的舌頭!」
他一面說,一面取出方帕子,將他方才碰過雲瀾的那幾根手指仔仔細細擦拭乾淨了,皺著眉嫌惡地將帕子丟在地上。
「寧堰這個人,你殺也得殺,不殺也得殺,你不是愛他麼,兩日後我若見不到他的人頭,你便下地獄去陪他恩愛罷。」男人諷刺一笑,身影化作一縷縷黑霧,漸漸消散在空中。
雲瀾攥緊拳,一雙漂亮的眸子裡全是怨毒和瘋狂的狠意,哪還有半分在寧堰面前的清澈溫和。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眼睛微閃,下定了決心。
……
蒙面的男人並未直接離開定北王府,從雲瀾閣消失後,便避開侍衛耳目,憑空出現在水牢里。
陰森的寒潭正中央,用巨大的黑色鎖鏈吊著個蒼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