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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慎垂了眸,也不在意那些人看他的目光,抖落了衣袍上沾染的晨露,便打算離開。

  只是忽然,他像是看見了什麼似的,微微側過頭,駐足凝眸。

  只見在定北王那輛精緻低奢的轎輦後面,還隨了一個破舊的青頂篷馬車,原本應是用於小廝侍女們乘坐的。

  只是現在,那輛馬車裡,卻走出了一個漂亮尊貴至極的少年,烏黑如淵的眸子,白皙如凝脂的皮膚,還有渾身安靜卻冷淡的氣質,無一不在昭示著少年尊貴的身份。

  不,或許不該用走這個字。

  那少年是被侍衛拽著胳膊,粗暴地拖出馬車的。

  他那兩條腿細長又瘦弱,被裹在粗糙的布衣里,無力地耷拉著,任憑侍衛將他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怎麼也爬不起來——分明是兩條腿都被人廢了。

  「老實點!不過就是雲公子的一個奴才,低賤的東西!」侍衛罵罵咧咧地,踢了少年一腳,拽起他的頭髮,生生將人往占星閣里拖去。

  如今寒風正吹得烈,一陣陣像刀子一樣盡往骨肉里刮。

  秦慎裡面穿著襖衫,外面披了狐裘,裹得厚厚的,猶覺得冷意直往心底里灌。

  可那少年卻只著了一件單薄至極的春衫,衣襟口破破爛爛,根本遮不住胸前那片白皙的皮膚。

  秦慎不自覺地,停了步子,靜靜立在那裡,看著少年被侍衛拖過來。

  待得人近了,秦慎才看見他已經凍得雙唇發紫,臉色蒼白得完全失去了血色,一雙眸子呆滯黯淡,幾乎快要失去知覺了。

  秦慎微微蹙起眉,伸手攔住了侍衛。

  那侍衛一愣,見他衣著相貌不凡,不由作揖恭敬道:「小人乃定北王府的侍衛,敢問大人有何吩咐?」

  秦慎轉了轉眸子,視線落在地上蜷縮著的少年身上。

  侍衛見此,忙道:「回大人,這下賤東西不過是我們雲公子的一個奴才,平日裡頗不聽話,只不過雲公子心地善良,才允了他來這占星閣見見世面,不想污了大人眼睛,小的這就帶他離開,好生教訓教訓他。」

  侍衛說著,伸手就要去掌摑少年的臉。

  秦慎驀然出手,擋住了那侍衛的動作。

  「下賤東西,奴才,教訓。」

  秦慎薄唇里吐出三個詞,微微抬起眼,看向那侍衛。

  侍衛愣了下,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大越曾經的皇帝,尊貴無雙的天神血脈,原來在你們定北王府里,就是這樣受磋磨的?」

  那侍衛尚未反應過來,便見眼前這溫溫和和的青年突然出手,一掌就將他拍得後退數步,倒在地上狠狠吐出口血,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四周立刻便有許多侍衛圍上來,虎視眈眈盯著秦慎。

  秦慎卻看也不看他們,緩緩蹲下身,將地上的少年輕輕扶起來,取下狐裘披在他身上。

  他抬手摸了摸少年髒亂不堪的頭髮,聲音溫潤如水:「皇上,許久不見,您怎麼就落到如今這地步了。」

  第三十九章 皇上,同臣一起走吧

  寧折烏黑的瞳仁輕微動了下,原本呆滯死寂的目光恢復了些許光亮。

  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長眉若遠山茫茫,黑眸似清泉明淨,好似天山白雪一般清透白皙的皮膚,一如山間松石般俊秀分明的五官。

  一襲青衫,君子如竹。

  分明是個端方清雅、溫潤無害的公子,卻讓寧折渾身緊繃起來。

  他從眼前人身上感受到一股陰冷的寒意。就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舌,緊緊盤在他脖子上一樣,氣息冰冷滑膩,極度危險。

  生生喚醒了寧折心裡已經埋藏了許多年的殺念。

  寧折捏緊發顫的手指,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秦慎並不知少年心中所想。

  他抬起冰涼的指尖,碰了碰寧折眉心那顆妖嬈嫣紅的小痣,輕輕開口:「看來霍將軍終於還是將皇上獻祭了。他曾說過會護佑皇上一世,可在大越和皇上之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大越的黎民百姓。」

  秦慎看著寧折那雙安靜沉寂的眸子,輕輕問他:「皇上,被當做祭品的滋味,如何?」

  祭品,是被世間拋棄的存在,時間將不會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神明也不會再庇佑他,他這一生都不會被任何人所愛。

  被獻祭的靈魂,將永生永世承受業火焚身之苦,直到魂飛魄散。

  少年,大約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或許,這便是他數年來殘暴無道的報應。

  秦慎目光在少年那顆小痣上停留了許久,才垂了眸去看他的腿。

  那雙腿細軟無力,耷拉在地上,嬌嫩的皮膚被蹭出一縷縷血跡,透過粗糙的布衫滲了出來,只看著便疼到了骨子裡。

  秦慎伸出指,輕輕碰了碰,「疼麼?」

  寧折睜著一雙烏黑的眸,不說話也不動作,就那樣緊緊盯著他。

  他披著秦慎的雪白狐裘,包子臉軟軟的,一雙眸子又大又黑,看起來活像一隻豎起渾身毛髮、警惕地看著敵人的小白貓兒。

  秦慎神色不由溫和了些,「三年已逝,原來皇上還記得臣。」

  他說著,指尖亮起一抹朦朧淺淡的微光,緩緩透過傷口滲進寧折體內。

  一股清涼的感覺湧進身體,很快,寧折腿上的傷口便好全了。

  這是一種治癒的神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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