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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麼,宣明珠心裡哼哼兩聲,天上地下的尋,哪裡有他這麼放肆的面首,不說別的,瞧瞧那件蟒衣都被他折騰成什麼樣了。

  她命泓兒將具服收起,從此束之高閣。梅長生正倚座漱口,矜雅地將清茶吐入盂中,道:「蟒衣不可水洗,殿下交我,我送至左春坊修掇。」

  「你也知不能水洗!」宣明珠呲達他,痕兒還在上頭呢,送出去她多丟人,左右她往後再不會穿了。

  「穿給我一人看。」梅長生神色間頗覺可惜,淺聲與她打商量,「我保證下回——」

  敢情那身衣裳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上癮了是吧。宣明珠鳳眸一睨,梅長生頓時不吱聲了。

  她上手,將他緊束於腰的躞蹀帶解松兩扣,蛾眉蹙起:「往後居家別系這麼緊。」

  窄腰如勁竹秀松,如梅瓶花觚,好看是真好看。可這般瘦,心疼也是真心疼。

  梅長生嗯一聲,忽問:「昨日宴上,殿下的意思是什麼?」

  宣明珠投去不解的視線,梅長生淡淡向她腰上一勾手,讓她跌坐在自己腿上,仰起清致的頷線,蘊著霜華的眼眸望她。

  「昨日對格爾棊,殿下的發落被臣打斷了,殿下想說的是什麼?」

  宣明珠這才想起來,嘴邊露出一點笑,勾著他的衣領耳語:「大過年下不興詔獄,但若世子被酒燒糊塗了腦子,我朝也不妨為世子開個方便之門,進去冷靜冷靜。」

  梅長生滿意了,側頭在她腮上輕輕一啄。

  一時太醫至,兩人分開,梅長生輕拂襞積,頓時又坐有坐相起來。

  宣明珠吩咐開殿門時和緩些,太醫進殿後隨即又將掛簾落下,不使光線刺眼。

  這位應召而來的太醫是老交情了,給大長公主誤過診,也給梅閣老出招兒剜過心,周鶚趨步入殿中,抬頭看見這兩尊佛,神情幾乎要哭。

  大長公主看見他便想起梅鶴庭胸口的傷疤,心裡也惱。知道以梅大人的手段,想逼誰做什麼,多半只能迫得對方不得不從,可「護短」二字怎麼寫,她真想遷怒誰,何曾講過道理。

  不過話說回來,周太醫對前後的事因都了解,能把守住口風的不作第二人想。宣明珠既往不咎地擺手:「周太醫不必緊張,你為梅大人診個平安脈,再為他開副調養的方子。」

  周太醫稱諾,梅長生便遞出細瘦的腕子。

  周鶚才上手,神情便是一沉,細細號過兩手的脈象,他皺眉道:「大人中元大虧,近日可服過寒食散?」

  宣明珠單聽這一句,心便揪緊。梅長生冷目掃向周太醫,後者凜然生寒,語聲便一頓。

  宣明珠轉頭,梅長生面上一片猶然無辜之色。

  她心底瞭然,錯著牙對周太醫道,「別看他,看本宮,有什麼便說什麼。大人身子如何,你細細如實道來。」

  不必公主發話,周太醫也是不敢再看梅大人了,低頭斟酌道:「回稟殿下,之前梅大人經歷那兩遭……取血,便已虧損了根本,尤其第二回 服用硃砂根,血氣散而不聚,便需得幾年補養方可迴轉。而今大人的脈象中竟又添寒症,且虛燥浮表,聽聞大人前段時日遭遇雪崩,不知是否用過類似寒食散的趨寒之藥?」

  寒食散宣明珠知曉,六朝清談之士常服之物,以丹石製成,服後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亦覺燥熱,需行走發散,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轉目看向那個竟還端坐得住的人,齒根已咬得酸脹,只恨在人前,不能罵他:「梅鶴庭,說。」

  一聲輕輕的嘆息,梅長生垂下長睫輕道:「殿下別急。我與殿下說過,那救回我之人每日給我喝一種土方藥,初時對趨寒大有幫助,後來我知覺,想是與寒食散類似的東西,這也沒什麼,往後不用了,養一養便好了。」

  哪裡會像他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宣明珠氣得手抖地盯著她,昨日他講述遇險經過時她便覺不吉,沒想到他還是說淺了。

  御醫用字都精準,一句「大虧」,便足以說明問題,虧他昨夜不知節制,不要命了是嗎?

  她忍耐著心神,又命周太醫為他檢查眼睛,當周太醫得知梅大人患過雪盲後,忙叮囑此症易反覆,需小心,日後切不可長時間行走於雪中,否則再犯便有失明之虞。

  說完,周太醫感覺殿內氣氛沉寂。

  他後知後覺公主殿下的情緒不對勁,囁嚅了一聲,小心地往回找補:「這個,下官這便去開方子。殿下請勿過慮,梅大人尚年輕,只要保養得宜,早晚可、可補養回來。」

  說罷周太醫鵪鶉似的卻行而退。

  半晌,宣明珠依舊背對梅長生不置一語,只看出銀珠鑲邊的衣袖在微微觳觫。

  梅長生拉拉她的袖,「醋醋,我錯了。」

  「梅大人真是認錯的急先鋒。」宣明珠甩開他的手轉過身來,兩隻眼圈已氣得紅了,「認錯不改,下回還犯,您老修什麼大晉律呢,去當個盜匪頭子豈不綽綽有餘?還一半,一半的一半,梅閣老好海口好本事啊,這副身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梅長生眼看著不像,也站了起來,挪步過去,劍利的眉宇蹙出柔情:「醋醋莫聽太醫誇大,我真不覺得如何。見了你,便覺有無窮精力,詩家有酒入別腸一說,想是一樣的道理。與你,別有精魂可消,不動搖根本的。」

  還說這些混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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