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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明珠負手想了想,索性約法三章:「第二,梅豫為嫡為長,這一點不可更改,不管將來你娶幾人生几子,梅氏的宗祧,要本宮的長子梅豫來承繼,若因他非親生骨血而廢長子,本宮斷不答應。」

  「第三點,更簡單了。」宣明珠嫣然一笑,隨口說道,「以後你娶誰都行,除了刑芸。」

  沒什麼道理可講,其實一個刑芸微不足道,有她無她,這個男人她也決計不要了。但被噁心就是不行。

  霸道又如何,就算她人死了,也會有屬下繼續看管執行,不怕梅鶴庭陽奉陰違。

  「殿下,要的是這些嗎?」

  梅鶴庭忍耐良久,反而悶聲輕笑出來。

  「殿下對臣,已失望如斯,輕視如斯嗎?」

  不然多年夫妻,她如何忍心說出他會另娶他人,另立別嗣的話。

  緬邈歲月,繾綣往昔,她竟連他是怎樣的為人都不清楚。

  娶誰都行?當他是什麼。

  「你數過沒有。」宣明珠面如平湖。

  梅鶴庭為這沒頭沒腦的話怔了一瞬。

  宣明珠鳳眸上揚,「從進門到現在,你稱過多少聲殿下,稱過多少聲臣。數過沒有?」

  千萬人叫我殿下,你也這般叫,千萬人向本宮稱臣,你也如是稱。

  我視你為獨一無二,你待我,同千人萬人。

  還能說什麼呢?

  無話可說。

  宣明珠袖出一隻精巧的四方朱盒,輕輕擱在多寶閣上,她原也為他留了件臨別之禮。

  該了結的都了結,她要此心無牽絆,此身歸自在,隨心所欲地過完餘裕時間,不帶半點恩怨情愁,去見她的父皇母后。

  梅鶴庭見那小盒眼熟,不敢深想下去,背在身後的掌背迸出兩條青筋。

  宣明珠卻真心誠意的,在他面前款然施一個萬福,光潔如玉的螓首低斂,雙結鴛鴦帶垂落地面。

  「浮生七年一晌,未能相濡以沫,與君相忘江湖。」

  *

  積壓心底的話盡數說清,如同蓮池潭底除淨了淤泥。花有重開日,亭亭淨植,人也如褪舊蛻,一身輕鬆。

  言訖,不再理會梅鶴庭如何,長公主徑出書房。

  金黃光瀑自四檐的琉璃柿葉瓦當傾瀉而下,女子仰面,抬指輕遮眼睫,陽光透過瑩白的手指,變成溫暖的橘色,剔透如玉。

  灑脫一笑,既蘊含消解世故的平靜,又有少女般無憂無邪。

  適時姜瑾走進院子,一眼便望見長公主殿下的神情,心道公子果然手段了得,這不三言兩語,就將殿下哄開顏了麼!

  他心頭一塊大石落定,趕上前來見禮,語調輕快道:「稟殿下,江南的太太上京來了!此時已到了府門前。」

  他口中的太太,便是梅鶴庭的母親梅夫人,一向同梅家老爺居於揚州老宅的,這回突然上京,不知是為何事。

  宣明珠聞言儇眉,算算兩地車程,當是十日前自揚州出發的。

  那時,京中還未傳出她與梅鶴庭婚變之事。

  想必不是為此而來?

  是也無妨,來都來了,她如今對梅家人的態度,只剩寶鴉的祖家這一宗。

  面上尚可過得去,從前種種誠心殷切的相待,再不會有。

  「珩兒和寶鴉這會子做什麼呢?」她從容吩咐,「去告訴他們祖父祖母來了,到大門口迎著,不可失於禮數。」

  方說到這裡,身後書房的門樞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從里打開。

  一條孤拔的影落寞立在檻內,目光按捺在眉弓的陰翳之下,幽暗不明。

  浮生一晌。

  他們的七年,她用四個輕描淡寫的字就形容完了。

  那隻留在書房的朱錦方合,是當年他們成親時,用以收納夫妻結髮的妝盒,一向為宣明珠所珍藏。

  梅鶴庭不敢打開,此時收在衣襟內,正正硌棱著心口。

  姜瑾見郎君的神容不似往常,對比長公主的笑容,又變成丈二的和尚:為何殿下開顏了,郎君反似愁苦了呢?

  忽聽公子啞聲問:「父親與母親如何來了?」

  姜瑾回說:「老爺不曾到,只是太太一人過來。對了,」他隱晦補充一句,「是……慎親王府的馬車送來的,懷寧縣主也陪同在側。」

  梅鶴庭聽見,空泛的眼神總算有了聚焦,下意識看向身前那明藍窈窕的背影。

  宣明珠無甚所謂地笑著,「那更要去迎一迎了。」

  懷寧縣主,正是慎親王妃義女刑芸,新近得的封號。

  第18章 .去hzc預熱

  這消息傳到鳴皋苑,正為殿下熏夏衣的澄兒柳葉雙眉一擰,甩手撂下拂布。

  「梅太太到府,那刑家的姑娘為何跟著?從前便聽說梅刑兩家是世交,駙、梅郎君如今才解綁,他家後腳便帶著未出閣的姑娘登門來,還是最礙殿下眼的一個,可打量著長公主府是什麼地界呢!」

  說著她便風風火火要出去,泓兒拉了她一把,「你做什麼去?」

  「我讓畢長史開庫取紅綢子鋪路!」

  澄兒為著長公主的身子,憋屈這些時日,當下雙眼直冒火星,「誥命婦以下覲見公主該是什麼樣禮節,是拜是叩一板一眼的行來,不怕她們不遵!

  泓兒連忙攔住這塊爆炭,又心酸又好笑:「小祖宗,您快些煞煞性兒,眼下事已夠亂了,殿下都沒發話,你別添亂攪裹,挨殿下的責罰是小,若誤了殿下之事,便百死難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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