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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漳接過江厭辭遞過來的酒,漫不經心地說:「去就去吧。」

  江厭辭瞥向李漳,略顯詫異地問:「若她真求了賜婚的聖旨,你就應了?」

  江厭辭覺得秦簌簌這手段太令人不齒,若李漳應了,豈不是太吃虧。

  李漳抬眼,給了江厭辭一個古怪的眼色。

  「有話你就直說。」江厭辭道。

  李漳反問:「你以為我是你?」

  李漳笑了笑,手指轉著指間的酒杯。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秦簌簌真的求到了賜婚的聖旨,他不僅不會拒絕,還要滿面堆笑地謝主隆恩。

  當然了,至於秦簌簌能不能活到大婚的那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將手肘搭在江厭辭的肩上,笑道:「反正有人與為兄說過——沒有他殺不了的人,我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他都會幫我去做。」

  殺個煩人又貪心的女人,多簡單的事情。

  江厭辭瞥了李漳一眼,將李漳搭在他肩上的手拿開,道:「也就半個月了。」

  李漳還沒想明白江厭辭這話是什麼意思,江厭辭已經站起身走出了宴席。

  李漳目光追隨著江厭辭的背影,看見了立在遠處等候的太監。他微微眯眼,認出那個內宦是父皇身邊的人。

  江厭辭要去見父皇?

  ·

  正宴開始沒多久,聖人便離了席,回到自己的乾元殿,靠在榻上閉目養養神。

  一上午繁複的流程走下來,即使他不同於下面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站立著,他就算是坐在龍椅上也有些吃不消。

  聖人不得不承認自己這身體越來越不中用。

  靜貴妃坐在他身邊,動作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地給他揉捏著肩頭,又順著他的手臂,慢慢捏下去,最後反覆去捏揉他發木的手,這雙手每日批閱奏摺處理國事,經常乏得慌。

  聖人身上的疲憊逐漸得到緩解,他嘆了口氣,說道:「這麼多年了,還是你這手藝最解乏。」

  「能給陛下解乏就是好的。」靜貴妃含笑道。

  聖人睜開眼睛,望著坐在身邊的靜貴妃。其實他心裡一清二楚——靜貴妃是為了李漳忍著噁心來伺候他。

  恍惚間,聖人好像回到了年少新婚時,那時候的阿靜是個性子開朗火熱的姑娘,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就伏小做低,會跟他吵架,氣得極了,也會將他攆到門外不准進。

  世事無常,沉浮幾十載。又困在這深宮中,事多且雜,慢慢將年少的情分耗盡,也冷了她的心。

  若不是因為李漳,靜貴妃如今應該還是會深居淺出描她的畫,喝她的茶,抄她的經。

  「罷了。」聖人忽然長嘆了一聲。

  靜貴妃不解地抬眼望向聖人,顯然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說。

  「虧欠你這些年的後位,只能用太后之位來補。」聖人道。

  靜貴妃驚住。她輕捶聖人手臂的一雙手懸在那裡,好半天忘了反應。她在一片震驚與慌亂中,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去揣摩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提前告知了她李漳的儲君之位,還是一種試探?

  深宮幾十年,那些試探與懷疑幾乎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聖人將靜貴妃懸在半空的手握在掌中,有些感慨地說道:「李漳不是不好,而是太像我。」

  太像自己,反倒成為不被喜歡的原因。這話聽起來倒是有點荒唐。

  聖人再嘆息一聲,撫著靜貴妃的手,感慨道:「待日後他龍袍加身,你……記得勸一勸,別讓這孩子也終成了孤家寡人。」

  到了這個時候,靜貴妃終於明白聖人今日的話並不是試探。她壓下心裡的驚駭和別樣的複雜,從軟塌上起身,蹲跪下去:「臣妾謹遵聖旨。」

  聖人沒有再多說,也不願意多歇。他扶著軟塌一側的扶手起身,朝不遠處的書案走過去。在書案上攤著一張描繪詳細的軍事地圖。

  為帝三十餘年,他近日來時常反思總結這三十年的政績,問一問自己如今的成果可對得起登基時的雄心。

  這些年,他立下的一個個目標陸續實現。若說遺憾,便是尚有最後一塊失地未能收復。這些年他壓縮收支、籌集軍餉、強加訓兵,為的就是能在活著的時候將這最後一塊失地收復,為這三十餘年的為帝生涯,交上一份令他自己滿意的答卷。

  靜貴妃立在一旁,蹙眉望著身形日漸佝僂的聖人。她眼前浮現許多年前新婚燕爾紅袖添香時的情景。這麼多年很多事情都變了,這個男人對這片江山的炙愛卻不曾變過。

  靜貴妃恍惚,原來他們都老了。

  那些怨與恨,慢慢都散去了。面前這個老態龍鐘的男人,忽然又變成了他們初遇時的模樣,那個一腔熱血滿腹抱負的郎君。

  靜貴妃走過去,默默為他研磨。她的眉目不由自主柔和下去。

  不多時,內宦進來稟告洛北郡王到了。靜貴妃便退了出去。

  華陽公主已經提前詢問了聖人身邊的內宦,詢問聖人今日下午可有空。聖人得知江厭辭求見,就將下午本來要和使臣議事的事情推到了明日。

  聖人對江厭辭的印象很好。

  畢竟江厭辭先是救了李漳性命,已經給聖人留下了最初的好印象。再得知他身世的曲折,又讓聖人多記上一筆。再到後來江厭辭出乎所有人意料奪得了狀元郎的頭銜,聖人本是愛才之人。憶起天妒英才的江眠風,如今已經不是對江厭辭印象好,更是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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