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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慢慢落了零星的雨珠。明明前一刻還暖陽當空,這忽然而落的細雨溫柔又令人意外。起先雨滴還很細小,不多時砸下來的雨珠便大了許多。

  這令人意外的人讓所有行人措手不及,原本嬉笑閒逛的路人都小跑起來,匆匆躲避這不討喜的雨霧。

  細小的雨珠落在月皊的雲鬢,讓她烏壓壓的軟發上蒙了一層霧氣。

  江厭辭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了月皊一眼,邁進身邊的一家茶肆。月皊亦步亦趨地跟了進去。

  本來地方就很狹小的茶肆擠滿了人,這些人都是趕進來避雨。不多的座位都坐滿了人,還有七個人立在屋內避雨。

  江厭辭沒往深處去,直接立在寬檐下避雨。月皊看了他一眼,默默站在一旁,望著前方傾斜的雨幕出神。

  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雨不過小插曲,很快就會結束,卻不想這場雨越下越大。一刻鐘之後,就變成了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下來,將方磚砌的地面敲出一層水霧。

  茶肆有很寬的屋檐,月皊和江厭辭避雨之地順著傾斜雨線,倒是沒有雨掃進來。

  短短的一臂之距,外面狂風暴雨,檐下仍舊乾燥。

  躲在小小茶肆里避雨的人群吵吵嚷嚷地議論起來,議論起這場雨水的突然。春雨寓秋收,雖然這場雨打擾了眾人今日端午佳節遊玩的雅興,卻也是好事一樁。

  身後人群嘈雜紛紛,身前雨珠亂彈,整個天地間都在吵吵鬧鬧,唯有並肩立在檐下的兩個人安安靜靜不說話。

  月皊望著身前不遠處地面上的雨霧,輕輕舒出一口氣,主動開口:「三郎,我這次真的想好了。我當了阿娘很多年的女兒,還想繼續當她的女兒。白家夫婦中年喪子瞧著也很孤單。我想等走了過繼的流程後,就搬去白家。」

  江厭辭沉默。

  月皊垂在身側的手指頭輕輕撥了撥裙子上的繡紋,才繼續開口:「至於我和三郎……做兄妹也很好。」

  她努力讓自己笑出來,擺出一張雲淡風輕的淺柔笑靨。她終於將目光從澆地的雨霧上移開,她側轉過身,微微抬起臉來望向江厭辭,柔聲道:「三郎重諾,出言無悔。你以前說過,若有朝一日我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把你當兄長亦可。」

  江厭辭這才轉過頭來,目光沉沉地盯著月皊。他冷冰冰地開口,他問:「我說過?」

  他目光坦蕩,使得他的反問變得十分磊落與正經。好似真的是她記錯了,他根本沒有說過一樣。

  月皊愕然,有點懵了。她結結巴巴地解釋:「說、說過呀,還說過好幾次呀。」

  「沒說過。」江厭辭語氣堅定。

  月皊怔怔望著他,反應遲鈍地眨了下眼睫,嬌弱的眼睫無助地跟著輕顫。

  三郎怎麼能耍無賴,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呢?月皊想不明白,又深感不可思議!

  月皊聲音小小的,可江厭辭並沒有故意壓低聲音。他一開口,惹得躲在茶肆里避雨的人群紛紛將探究的目光偷偷落過來。不管是江厭辭還是月皊,都是長安城的名人,一言一行都會被其他人看在眼裡。何況這兩個人複雜的關係,本來就容易惹得人八卦,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月皊注意到了,只好轉過頭,繼續去看雨幕,不再說話了。那砸落下來雨水像澆在她的心上,又涼又亂。

  這場雨降落得十分突然,停止也果斷。前一刻還在瓢潑而降,下一刻戛然而止。好似天上往下澆雨的仙人忽然有事,撂擔子不幹了。

  當天空還飄著零星雨絲時,太陽已經從雲朵里探出來了頭,讓偶爾飄著的幾條雨絲也暖融融。在各個店家裡避雨的人群都從店鋪里出來,走上被雨水沖刷過的街道上。

  月皊和江厭辭避雨的這處小茶肆亦是。避雨的人群一邊說笑一邊走出茶肆。

  江厭辭立在檐下,沒動。月皊看他一眼,見他不動,只好也繼續默默站在他身旁。

  從這家小茶肆出去的人群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個人幾眼,再三三兩兩交頭接耳地走遠。

  時間繼續往前走,九環街重新熱鬧起來,人群絡繹不絕。頑皮的孩童嬉笑地追逐著,唯有年輕貌美的小娘子還忌諱柔軟的雨絲,手中撐一把油紙傘。

  月皊偷偷看了江厭辭一眼,將想要問他什麼時候走的話咽下去。她收回視線,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敲了敲腿。

  ——站了太久,她的腿有一點酸。

  江厭辭忽然抬步,從檐下走了出去,大步往外走。

  月皊默默跟了上去,也沒有跟得很近,離了有五六步的距離。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江厭辭和月皊一前一後的身影。本就是話題人物惹人注目,兩個人的臉色又都不太好,一個臉色鐵青似盛怒中,一個低著頭悶悶不樂,不可能不勾起旁人的好奇之心,紛紛將目光落過來。又不敢讓打探的目光太明目張胆,免得惹得洛北郡王不愉,只好時不時偷偷瞟一眼。

  江厭辭對各種打量的目光熟視無睹,冷著臉大步往前走。登上不知道什么小破橋,又氣勢洶洶地走下去。不大的小橋,為美觀修在街道之上。江厭辭從小橋上的木階跨下去,靴子踩到橋下的磚面,濺起幾許積雨。

  江厭辭的腳步忽然停下來。

  她曾經因為雪泥弄髒了鞋子而掉眼淚的畫面忽地闖進了江厭辭的視線里。江厭辭咬著後牙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後,他轉過身去,望向剛走到小橋高處的月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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