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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娘瞧著兩個人嬉笑打鬧著遠去的背影,唇角慢慢飄出笑容來。她轉身回到舫內,瞥了一眼桌上的狼藉,也懶得收拾,緩步朝裡面走去。

  紅兒說她應該買個小院子,至少像個家的樣子。可她說她就喜歡住在船上,隨波漂浮著,正如她自己。

  其實還有個原因——

  她與李漳認識的那一日,便是在船上。她遇到匪寇,刀光森森。她在驚懼的慌亂中於一座座畫舫間橫衝直撞,逃上一座畫舫,撞上一個人,打翻了他手裡握著的酒盞。酒水傾灑,濺在他身上寶藍底繡盤龍的錦繡華服。

  「大敢!」侍衛冷斥。

  她驚慌跪地,抬起眼睛,看見他隨意抬了抬手,漫不經心道:「去看看什麼人在長安生事。」

  他又垂目望過來,笑了笑,朝她伸出手:「來。」

  對上他的眸光,離娘心裡忽然顫了一下。一場相逢,纏絆餘生。

  離娘拉開梳妝檯的抽屜,視線落在那枚雪白的玉佩上。

  那一日,他帶著酒後的微醺,含笑望過來,溫聲問:「你在看什麼?」

  她慌亂地移開目光,強自鎮靜地辯解:「殿下的玉佩很好看。」

  「你喜歡這個?」他便將墜於腰間的玉佩解下來,遞給她。

  這是李漳送給她的第一件東西。

  離娘收回視線,去拿玉佩下面的紅紙。她熟練地用紅紙折出一盞河燈。短短的蠟燭坐進河燈里,這盞河燈便做好了。她起身走出畫舫,蹲在舫側,欠身將河燈放在河面上,溫柔望著它隨波遠去。

  李漳出事那年,京中流言漫天,都說他惹了盛怒,這番離京恐怕是有去無回。

  她什麼都做不了,連在他離京前見他一面都沒機會。余後幾年,她盡所能地打聽邊地情況。

  她學會了折河燈,寓意祈平安的河燈。一盞盞河燈飄滿水面,伴著她。

  願他平安。

  ·

  飛奔的駿馬,讓月皊沒有心力去想其他,一時神經緊繃著。她將臉埋在江厭辭胸膛,恨不得鑽進江厭辭的身體裡去,才能更安全些。

  直到江厭辭的將馬速降下來,月皊還是沒發覺,仍舊死死抱住江厭辭的腰。

  江厭辭垂眼,望向縮在懷裡的人,拍了拍她的脊背,開口:「快到了。」

  月皊使勁兒抱著江厭辭腰身的手指頭動了動,緩緩鬆開些,亦從江厭辭的懷裡稍微推開些,然後才敢睜開眼睛。

  側坐在江厭辭身前的她,扭著身子抱住江厭辭,一直動作僵硬,此時放鬆了些,才發現離江厭辭稍遠的那一條腿已經麻了。

  她輕輕「嘶」了一聲。

  江厭辭投來詢問的目光,月皊小聲解釋:「腿有一點麻。」

  江厭辭沒說什麼,收回了目光。

  月皊慢吞吞地調整著姿勢,扭頭朝前面望去,一眼看見遠處半山上燈光。

  半山上怎麼會有燈光?

  離得越來越近,月皊認出來停在山腳下的幾輛車輿。為首的那一輛,正是阿娘的車輿。

  她驚訝地問:「阿娘他們在半山上?」

  「是。」江厭辭解釋,「快馬加鞭趕回去要近子時,不想他們這麼奔波。」

  月皊琢磨著江厭辭的話,慢慢明白過來,這是今晚不回郡王府了?在這荒郊野嶺之地度過除夕?

  月皊看見遠處半山腰上的燈光之前,在山下守著的人更早些看見他們二人,趕忙小跑著上山稟話。

  是以,待江厭辭帶著月皊的馬剛到山腳下時,華陽公主亦帶著人候在了山腳下,焦急地張望著。

  今晚不回府是臨時決定的。若是月慢過來,必會帶著人。所以縱使還看不清人影,華陽公主便猜到來人是她失散多年的親生骨肉。

  她心中怎能不緊張焦急。

  見過了大風大浪的從容人,此時竟也有些心慌地琢磨著開口第一句話說什麼才更穩妥。

  越來越近了。

  那噠噠的馬蹄聲仿佛踩在華陽公主的耳畔。

  短暫的一截時間,華陽公主腦海里想了很多很多,可思緒太亂,理不出頭緒,竟不如說是大腦空白更妥當。

  「姨母,過來的應該就是小郡王吧?」沈元湘柔聲道。

  「應該是吧……」華陽公主點點頭。暫且壓住心裡紛亂的思緒,邁步往前走去迎。

  離得越來越近了,華陽公主暫且沒看見親生兒子的長相,倒是先認出來坐在江厭辭身前的月皊。

  華陽公主愣了一下,不由停住了腳步。她沒有再繼續往前走,立在原地等候著。

  月光溫柔灑落,逐漸照亮馬背之上的兩個人。

  看清月皊眉眼的瞬間,華陽公主心裡被扎了一下——這才幾個月不見,她的廿廿怎麼消瘦成這個樣子?

  她的視線越過月皊,再看清江厭辭五官的時候,驚地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險些站不穩。

  「姨母?」沈元湘趕忙扶住她。

  沈元衡也關切地上前一步。

  華陽公主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江厭辭的臉,好像朝著她走過來的人是曾經的江眠風。

  她早有所耳聞她的兒子與眠風長得很像,可她沒有想到竟會相似到這種程度?

  這算不算上天垂憐,讓她的相思之苦有了一種別樣的寄託。

  江厭辭還在很遠的地方時,便一眼看見了遠處立在人群最前面的華美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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