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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皊悄悄攥緊江厭辭的衣襟。她閉上眼睛埋首在他懷裡,眼淚洇濕著他的殷紅衣衫。她好想求江厭辭不要將她丟下來,可是她緊緊抿著唇沒吭聲。她怕,她怕有了期望再失望,怕央求之後被拒絕。也怕連累了他。

  江厭辭明顯感覺到李潛說話時,懷裡的人抖得更厲害了。他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不回頭,背對著李潛,開口:「這話倒是要問問端王爺。擄走我的女人意圖不軌,其罪當何?」

  李潛冷笑,傲慢道:「這就是洛北郡王的不對了。既然將人賣了向本王獻好,今日這又是哪一出?」

  他神情不悅地看向陳六郎。

  陳六郎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來。原本這事兒,他不敢拿著月皊的身契上江府要人,想著先向五殿下獻好,木已成舟後江厭辭只能吃個啞巴虧。

  可他沒想到江厭辭會趕過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賠笑道:「人的確是江府賣的。」

  陳六郎趕忙去拿放在桌上的錦盒,一邊打開,一邊說:「身契在此,確實是江府賣——」

  陳六郎的話戛然而止。片刻之後,他換成另一種尖細的嗓子尖叫般:「身契呢!」

  李潛愣了一下,轉頭望過來。在他眼裡,玩個女人不是什麼大事,即使是身家清白的女人。他以前又不是沒玩弄過,哪個敢告皇家子?可若對面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真要追究起來,就算不至於降罪,只在聖上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已足夠嚴重。

  這份身契在不在,變得格外重要。在,那是他幸自己的小妾。不在,就是強搶民女當眾意圖不軌。今日之眾都成了人證。縱使旁人可以買通作偽證,李渡那張嘴可不好堵……

  陳六郎懵了。他睜大了眼睛,在空無一物的錦盒裡翻了又翻,抖著嘴唇說:「身契一直都放在這裡啊!怎麼會不見了!啊……身契呢?身契呢?」

  江厭辭側首,望了陳六郎一眼。

  陳六郎頓時噤了聲,他瞪圓眼睛望著江厭辭,感覺似一條無形的冰蛇爬上他的脊背,緩緩勒住他的脖子,讓他在一種徹骨的寒冷中喘不過氣來。

  江厭辭收回目光,大步往外走。

  ——他得先把懷裡的人帶出去。再留在這裡,不知道她要嚇成什麼樣子。

  月皊將臉埋在江厭辭的懷裡不住落淚,當走出端王府,她仍舊覺得不真實,不確定自己真的躲過了這一劫。

  江厭辭將懷裡的月皊放在馬背上時,月皊仍舊緊緊攥著他的衣襟。她指骨發白,血跡染髒了他的衣衫,和他衣衫的殷紅色澤融在一起。

  「在這裡等我。」江厭辭握住她的手,將她攥著他衣襟的手指頭一根根輕輕掰開,又握住她的雙手放在馬鞍上。

  江厭辭轉身,又進了端王府。

  月皊望著江厭辭離去的背影,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到了現在,她還是怕,怕江厭辭一會兒出來了,會重新將她帶進去獻給李潛。也怕李潛會難為江厭辭。甚至還怕江厭辭一時衝動惹惱了李潛……

  她心裡亂糟糟的。

  細小的雪沫子越來越大了,簌簌落在月皊的烏髮,落在她的肩,也落在她緊緊攥著馬鞍的手。

  月皊不會騎馬。她雙手使勁握著馬鞍,感受著這匹馬每一個細小的動作,於她而言都足夠膽戰心驚,時刻擔心這馬跑開,將她掀翻在地。

  她攥著馬鞍前沿的手早已凍僵,卻用力牢牢握著,不敢鬆懈。

  遠處的車轅聲敲響了雪夜的寬街,也引得這匹馬尋聲轉頭。月皊坐在馬背上顫顫巍巍,看見李漳的車輿從遠處駛來。

  端王府門前,一匹孤馬上坐了個嬌小的女子,實在惹眼。李漳的車輿在端王府門前停下,他卻並沒有下車,先讓身邊的人去看看什麼情況。

  小廝打量了一眼月皊,然後進了端王府府門,並未深入,問了端王府的家丁,迅速折身回到車輿旁,低聲向李漳稟話。

  李漳聽得皺眉,抬眼望向馬背上的月皊。

  下一刻,他就看見江厭辭大步從端王府走出來。

  月皊也看見了江厭辭。看見他的那一刻,月皊緊張得不行。

  隔著紛紛落雪,她睜大了哭紅的眼睛望著一身緋衣的江厭辭。她又忍不住去望他身後——看看有沒有端王府的人跟出來抓她。

  江厭辭邁過端王府的大門,門上燈籠搖曳,照出他濺血的半邊臉。斑斑血跡,讓他本就孤冷的面容越發寒氣逼人。

  李漳推開車門,聲音略沉:「厭辭。」

  江厭辭看了月皊一眼,才朝李漳的車輿走去。

  離得近了,李漳看清了江厭辭臉上的血跡,急聲問:「你做什麼了?」

  「陳六劫持郡王家眷,其罪當斬,我殺他不得?」江厭辭開口,是一慣的冷沉平緩之音。

  李漳皺眉,默了默,再問:「你沒動李潛吧?」

  「沒動。」

  李漳略鬆了口氣,用嚴厲的語氣警告:「厭辭,這裡是長安!」

  後半句話他沒說,可言下之意皆知。

  江厭辭沒接話,轉身朝月皊走過去。他朝月皊伸出手,道:「下來。」

  月皊睜大了眼睛,盯著江厭辭臉上的血跡。實在是太冷了,她的腦子好像被凍得變得遲鈍。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江厭辭說了什麼。她凍僵的手終於敢試探著鬆開馬韁,顫著搭進江厭辭遞過來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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