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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捧住他的臉,親了親他沒有血色的嘴唇喃喃說:「你好涼,我去找人燒些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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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用水困難,謝慈也不知她從哪裡弄來了滿滿一浴桶的熱水。

  狹小的房間裡, 她和他一起泡在浴桶里,擠在他的懷裡,安安穩穩的靠著。

  他能撫摸到她每寸肌膚,感受到她髮絲輕輕繞在他的手指間。

  她昏昏欲睡的靠在他胸口,聽著他在說吐血是因為結靈胎,吐出來的黑血只是胚芽沒有吸收掉的血,並不要緊。

  她「恩恩」地應著,手指很輕很輕地在撫摸他的胸口、他的肚子,夢囈一樣說:「那你會痛嗎?」

  會的,但他不怕痛。

  謝慈撫摸著她像撫摸著心愛的寶貝,窗外的夜雨濕漉漉下著,房間裡蒸騰著溫暖的水氣,他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安寧,這感覺竟讓他覺得幸福。

  他無法不承認,他有些慶幸可以為她結靈胎,若非如此,她或許永遠永遠都不會這樣親昵的和他在一起。

  白玉奴為她死了千百次,才換來她的一次回頭。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若非如此,神女對他或許只剩下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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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的幾日一直在下雨,卻不冷,進入瀛洲地界之後就一天天暖了起來,船要穿過瀛洲在扶桑小國停一晚,之後再行幾日就可以抵達蓬萊州了。

  謝慈結靈胎之後就開始暈船,一日比一日吐的厲害,吐的全是黑血,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休息。

  司迦就在他身旁陪著,因為他的身體開始產生了變化——胸部以下每一天都在變大,原本只是微微隆起,但五六日之後胸部以下已經像要鼓脹得像個樹樁子。

  他本就消瘦,胸口以下鼓脹起來格外恐怖,皮膚撐的血管可見。

  有時司迦貼近還能聽見裡面的兩個心跳聲。

  他甚至開始掉頭髮,靈力一日比一日耗費的厲害,有時候他連下床喝水也費力。

  這兩日他開始睡不安穩,無法平躺著睡著,胸腔里漸漸長大的「肉|身」會壓得他喘不過氣,只能側著身。

  可不知為何,他最近總是在做噩夢。

  夜裡司迦經常摸到他臉上涼涼的淚水,他會緊緊抱住她,夢囈一般說:「我也想你救救我……」

  救他?

  司迦不明白他做了什麼噩夢?

  她悄悄用已經恢復的靈識探入他的夢境裡,在他的夢境竟看見了天界之上,他披著銀髮站在天罰台之上,一道道天雷劈斬在他身上,將他的法身劈得皮開肉綻。

  可他就那麼站著不動、不說話。

  天罰台下是諸仙,對他畢恭畢敬的諸仙看著他受刑,揚聲與他說:「天君不該!」

  ——「天君掌管天地本就不該有私情!」

  ——「黑海決堤九州生靈塗炭,可天君在做什麼?在為了一己私|欲與神女私逃!」

  ——「天君可是忘了你的職責!」

  ——「天君如今自罰又有何用!九州生靈因天君的私|欲、天君的失德,陷入浩劫!」

  一道道天雷轟隆劈下,他站立不住地晃了晃,鮮血湧出口中,卻撐著身體,迎接另一道天雷。

  他張開口,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天君不該有私情……天罰之後,我會填入黑海永不離開……」

  司迦被那天雷震的猛然睜開了眼。

  眼前的謝慈滿臉的虛汗,死死抿著嘴唇,痛苦地陷在那夢魘里。

  這是他臆想出來的夢?還是他曾經經歷過的記憶?

  他是天君,這天地間誰能罰他?天雷是他的自罰?填入黑海也是他的自罰,對嗎?

  司迦望著近在咫尺的謝慈,忽然之間覺得他很可憐,若這些只是他的臆想,他是不是與她在一起的每一日、他覺得快活的每一日,心中都在自我煎熬?

  因為他是天君,連他自己也認為——他的職責是天下蒼生,他不可以有私|欲。

  他自己都不肯放過自己,天君二字已經令他徹底失去了自己。

  亦或者,他生來便是天君,從來就沒有過自己。

  真可憐。

  司迦捧住了他的臉,她也曾經像他一樣生來神女,為滅世而醒,為擁有滅世之能一遍遍歷至苦之劫,若非遇到白玉奴,他一次次的死在她身後,告訴她——往前跑,去做你想做的事。

  ——為自己拔劍。

  她也依然只是一個沒有自己的神女。

  在這一刻,她對謝慈感同身受。

  「對不起謝慈。」司迦親吻他的額頭,他顫動的眼瞼,很輕很輕地呢喃:「我只能救他……」

  他是天君,即便是法身盡毀、靈力枯竭,他也依然可以回歸天界。

  可白玉奴不行,他只剩下一縷幽魂。

  他不知有沒有聽見,濕漉漉的臉頰埋在她的手掌里,痛苦的掉著眼淚。

  ----

  海船出了瀛洲後,雨終於沒了,萬里無雲的大好天氣,外面有人再吆喝,再過一會兒就到扶桑了。

  司迦看著仍然在睡的謝慈,輕手輕腳的推開了小小的窗,暖洋洋的風吹進狹小的房間內,陽光灑在了謝慈的發端和臉頰上,令他蒼白的臉看起來多了一份暖意。

  已經很久沒有曬過太陽了。

  司迦小心翼翼的替他蓋好被子,他的胸口以下如今已經鼓脹的如同嬰兒大小了,連呼吸也愈發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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