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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嘉說,那條被江海樹撿回來的德國黑背是附近一家食品加工廠早年養來護衛倉庫的,名字叫「衛倉」,年輕時訓練有素,機敏聽話,後來年紀大了日漸憊懶,見了生人也不愛叫喚,養著沒什麼用處。去年食品加工廠停產,沒人顧得上它,它就整天在市場撿垃圾吃。因為攻擊性不強,見誰都搖尾巴,這一帶的居民也無視它的存在。說起來衛倉還是衛金桂的手下敗將,它身上有幾道傷都是衛金桂撓出來的,衛金桂見它認慫,平時愛在它身邊溜達。

  陳樨一聽「衛倉」這名字笑得停不下來,她對衛嘉說:「這狗聽名字就是自家人,不收留它天理不容!」

  不知是被江海樹充沛的感情震住了,還是看在衛金桂的薄面上——總之與湊巧「同姓」無關,衛嘉最後同意收留衛倉,前提是狗必須養在診所,江海樹負責每天溜它,不許把它帶回家。江海樹激動得熱淚盈眶,差一點牽動了傷口。從此,他每天準點去診所照顧狗狗,衛倉也在他們的默認之下改姓「陳」。陳樨既不遛狗,也不管給狗治病,名下莫名其妙多了一隻叫「陳衛倉」的寵物。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無業人士,新電影開機前,陳樨接了經紀人安排的商業活動,在當地給一個微商品牌的發布會站台。發布會辦得相當熱鬧,嘉賓除去陳樨,還有一位三十年前紅透半邊天的香港男藝人。陳樨穿著助理小張前一天從北京送過來的過季高定禮服,妝容精緻,光彩照人,傳聞中的她雖落魄,但真人亮相後狀態頗佳,與該品牌主打的「貴婦面膜」可謂相得益彰。

  活動結束賓主盡歡,品牌方將前影后恭恭敬敬送回了她下榻的五星級酒店。兩個小時後,小衛醫生的新女朋友溜達回了金光巷,手裡拎著地鐵站打包的奶茶。樓下的街坊們還是看不慣她目中無人的樣子和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身黑,但「花樣年華」群里的老姐妹看在衛嘉的面子上主動打招呼,她生硬地點頭應了,還撓了撓對方大孫子的下巴,差一點嚇哭孩子。

  衛嘉傍晚下班,一進房就看見陳樨光著身子站在新買的全身鏡前,他人一激靈,險些被自己的腳絆倒,緩過勁來才看清原來她在拉拽身上的膚色塑身衣。

  「回來了?」陳樨撥開背後的長髮,若無其事地開口。

  衛嘉猶豫了一下,關上身後的門:「我以為你今晚住酒店。」

  「小張在酒店呢,我讓她明天就回去。」她朝他飛了一眼,「說起來那間酒店對我們有點紀念意義。我房間空著,你現在邀我回去重溫舊夢還來得及。」

  衛嘉忽略了陳樨無風起浪的言行,走到她身邊說:「活動結束了為什麼還穿這個?」

  陳樨表情沮喪:「都怪你,我胖了!你不知道今早為了塞進那件禮服我和小張費了多大的勁!後頭還要接戲,我不能再放縱自己。一穿上這個我什麼胃口都沒了,晚上能少吃一點。」

  她調整好肩帶,確保周身服帖,曲線完美,擺了個選美冠軍的造型問他:「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好多了?我背上有沒有贅肉?」

  「不難受嗎?」衛嘉的手掠過她蝴蝶骨上的絲緞束帶。她哪來的贅肉,剛回來那會兒太瘦了,現在骨肉停勻正正好。

  陳樨聽出了他話里的不贊同,悄悄翻了個白眼,看不慣他倒是走啊,難不成讓她現在脫下來?

  「少穿這種東西,不利於血液循環還壓迫內臟,對身體不好。」

  「你現在摸的是我的內臟嗎?那是我的脂肪!」

  她低頭看著他的手,努力平復呼吸,用儘可能平穩的聲音說道:「我嚴肅地提醒你,你再摸一下,性質就改變了!」

  衛嘉彎腰,下巴蹭了蹭她的肩窩:「好啊!」

  陳樨說她的塑身衣是定製的,每片蕾絲都是精工手作,於是衛嘉像解剖動物一樣細緻地剝光了她,扭開桌上的檯燈。陳樨等了一會,遲遲不見下一步動作,困惑地回過頭。他仍舊衣衫完好,專注地、沉默地注視著她。在這種目光之下,陳樨這樣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手臂橫在身前,不知當遮不當遮。

  她罵道:「你這樣很恐怖好不好!要不是我們那麼熟了,我真的會認為你是個變態!」

  衛嘉的笑意從眼尾漾開,漸漸蔓延到嘴角,他用拇指指腹蹭過她的臉頰,開始覆上去親她。

  「檢查完畢了?」陳樨嘀嘀咕咕。

  他含著她笑:「嗯!」

  長久以來,衛嘉像牛羊反芻那樣一點點咀嚼關於她的一切,骨肉髮膚,音容笑貌……即使不再新鮮,饑渴的夜裡仍能品出甘甜。原來直面欲望與恐懼並無想像中艱難。她還是那個陳樨,脫下錦衣或襤褸,無論完好還是破碎,她坦然在他面前展開了自己。他曾以為回憶是永遠不會失去的,可她比回憶更好。

  她的鼻子還是那麼靈敏,一邊摟緊他的脖子一遍抱怨:「你一身的狗味。」

  「是你的狗,下班前陳衛倉非要蹭我!我先去洗洗?」

  陳樨沒讓他走,只是抽空脫了他來不及換下的衣服。他們上一次做這種事是五年前,久得讓兩人都有些忙亂。衛嘉在她的紋身處親了親,說:「等我一會!」

  他打開房裡唯一上了鎖的抽屜,從裡面找到了想要的東西。陳樨靠在書桌上不無驚訝:「喲,你還備著呢!」

  衛嘉沒說話,全神貫注地拆外盒的封條,那雙以靈巧見稱的手今天不太聽使喚。陳樨耐心有限,湊過去說:「笨死了,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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