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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此刻,當初聽蘭陵金氏說什麼,魏無羨殺了督工救走溫氏餘孽的事,基本已經水落石出。

  若非金光善已經死了,這會兒怕是會被人大卸八塊。

  ——

  寬闊的山谷兩側架著火把,火焰在細微的雨絲中略有撲閃,依舊熊熊燃燒著照亮了山道中負重而行的數百個身影。

  這些戰俘們個個面色青白,步履虛浮拖沓。

  他們不被允許使用靈力和藉助外力,不光因為蘭陵金氏對他們戒備,也因為要有懲罰意味在裡面。

  十幾名督工撐著黑傘,在雨中策馬穿行呵斥。

  溫情衝進雨中去,視線瘋狂在每一張灰頭土臉的疲憊面容上掃動,一名督工注意到她,舉手喝道:「你是打哪兒來的?誰讓你在這兒亂闖的!」

  溫情急道:「我找人,我找人啊!」

  那名督工驅馬近來,拔出腰間一樣東西,揮舞道:「我管你找人還是人找,走!再不走……」

  正在此時,他看到一名黑衣青年跟在這年輕女子身後行了過來,仿佛舌頭打結,語音戛然而止。

  這青年生得一張明俊容顏,眼神卻頗為陰冷,盯得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很快地,他發現這青年並不是在盯他,而是在盯他手中揮舞的那柄鐵烙。

  這些督工手中的鐵烙,和從前岐山溫氏的家奴們慣用的一模一樣,只不過是頂端烙片的形狀從太陽紋改成了牡丹紋。

  魏無羨注意到這點,眼中寒光乍現。

  ——

  「魏無羨說的果然沒錯,金光善確實想做溫王第二,這烙鐵眼熟嗎?當初溫狗可是人手一個!!」

  有家人死在溫狗手裡的修士,看見這鐵烙,幾乎瞬間喚起了不美好的記憶。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些事情都是已經發生的,我們現在說什麼,都是馬後炮,什麼都改變不了。」

  這話一出,虛無之境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如藍曦臣等人,他們是在場的,但他們沒有一個相信魏無羨。

  江澄和藍湛算是知道魏無羨為人的,但他們一個不敢也不願說出實情,一個不善言辭,根本什麼都改變不了。

  ——

  不少督工都認得他的臉,不禁悄悄勒退了馬,與同僚竊竊私語。

  旁人再不敢阻攔溫情,她邊找邊喊:「阿寧!阿寧!」

  呼聲悽厲,然而無人應答。

  找遍了整個山谷都沒見到弟弟的蹤影。

  若是溫寧在這裡,早就自己衝出來了。

  那幾名督工悄悄下了馬,一圈人都在使勁瞅魏無羨,似乎在猶豫該不該上前招呼。

  溫情撲過去問道:「這幾天新送來的溫家修士呢?」

  數人面面相覷。

  磨蹭片刻,一名瞧上去甚為憨厚的督工和和氣氣地道:「這裡所有的戰俘都是溫家的修士,每天都有新送來的。」

  溫情道:「是我弟弟,是金子勛帶來的!他……他大概這麼高,不怎麼說話,一說話結結巴巴的……」

  那名督工道:「嗨,姑娘你看,這裡這麼多人,我們哪兒記得清一兩個人結巴不結巴呢?」

  溫情急得直跺腳:「我知道他肯定在這兒的!」

  那名督頭生得圓圓胖胖,陪笑臉道:「姑娘你別急,其實經常有別家的人來我們這裡要修士,說不定是這幾天被人要走了呢?偶爾點名的時候也會發現人有人跑了……」

  溫情道:「他不會跑的!婆婆他們都在這兒,我弟弟不會一個人跑的。」

  那名督工道:「不然你慢慢找?所有的人都在這兒了,要是在這山谷里找不著,那咱們就沒辦法了。」

  忽然,魏無羨道:「所有人都在這兒了?」

  他一說話,那幾人的臉都僵了一僵。那名督工轉向他,道:「是啊。」

  魏無羨道:「好吧。我姑且當活著的都在這兒了。那麼,其他的呢?」

  溫情的身體晃了晃。

  與「活」相對的「其他」,自然只有「死」。

  ——

  「溫寧……溫寧死了?」

  「好像是死了?」

  「可他不是好好地?」

  「當初還有人說魏無羨拿活人煉屍,說的就是溫寧吧?但現在看,溫寧似乎已經死了,那魏無羨豈不是……把人復活了?」

  「算不上復活,溫寧是凶屍,哪怕有神智,他也不是人。」

  「可……他有神智啊,並且神智很清醒,這與活人何異?何況,被煉成凶屍的溫寧,可比活著的時候厲害兇殘多了。」

  「你放什麼狗屁,能活著誰願意死?」

  「……」

  ——

  那名督頭連忙道:「您可不能這麼說話,咱們這兒雖然都是溫家修士,但可沒人敢鬧出人命來……」

  魏無羨恍若未聞,取下了腰間的笛子。

  原本在他一側艱難前行的幾名戰俘忽然大叫一聲,扔下背上重物,逃了開去。

  山谷之中,忽然迅速以他為圓心騰出了一大片空地。

  其實這些戰俘們並不認得魏無羨的臉,因為但凡是在射日之徵的戰場上和魏無羨遇上過的溫家修士,只有一個下場——全軍覆沒。

  因此,認得他臉的溫家修士,大多數都淪為凶屍,為他所操縱驅控,成為他的部下了。

  可這隻垂著鮮紅穗子的黑木笛子,還有掌控著它的黑衣青年,早已成為了他們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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