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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這你都不知道?上官的新女朋友,沒聽見她剛才說搬家,準是上官巴巴給她買了新房子。”

  “新鮮!哪個女人跟得了他十天半月的,還買房子?這不就金屋藏嬌,chūn宵苦短了……”

  兩個人哈哈地笑起來,雷宇崢把服務生遞上來的毛巾撂下,隨手扔了張票子當小費,轉身就出了洗手間。

  晚上的風很涼,適才拗不過席間的人喝了一點紅酒,此刻終於有了一點微熏的醉意思,杜曉蘇把頭靠在車窗玻璃上,聽細細的風聲從耳畔略過。

  上官一邊開車一邊數落:“叫你出來吃頓飯,比登天還難。這間餐廳做的橙蟹多好吃,沒冤枉這一趟吧?話說你這房子終於裝修好了,你得請我吃飯,到時候吃什麼呢……要不咱們去島上吃海鮮……”

  杜曉蘇終於打疊起一點jīng神:“你怎麼成天拉我吃飯?”

  “誰讓你成天悶在家裡,別悶出病來。”他還是那副腔調,“我這是替雷二著想,他的弟妹不就是我的弟妹?再說你還這麼年青,有時候多出來玩玩,比一個人在家待著qiáng。”

  驟然聽到雷宇崢的名字,她還是覺得有點刺耳。那天晚上恍惚的一吻,讓她總有種錯亂的慌亂,她本來已經竭力忘記,當做這事沒有發生。他說他喝醉了,然後很快地離開。這讓她鬆了口氣,也避免了尷尬。但聽到上官提到他,她還是覺得有點莫名的不安。

  到了一品名城她住的樓下,她下車了又被他叫住:“哎,明天晚上我來接你,請你吃飯。”

  “我明天說不定要加班。”

  “大好青chūn,加什麼班?”

  “我累了。”“行,行,快上去睡覺。”上官一笑,露出滿口白牙,“記得夢見我!”有時侯他就喜歡胡說八道,也許是招蜂惹蝶慣了,對著誰都這一套,這男人最有做qíng聖的潛質。她拖著步子上樓,房子前天才裝修好,今天又收拾了一整天,買家具家電什麼的,上官又藉口說喬遷之喜,拖她出去吃飯。

  她找到鑰匙開門,剛剛轉開門鎖,忽然有一隻手按在門把上。她錯愕得抬起頭來,高大的身影與熟悉的側臉,走廊里的聲控燈寂然滅了,他的整個人瞬息被籠在黑暗裡,那樣近,有那樣不可觸及……她只是恍惚地看著他,喃喃地說:“你回來了……”話音未落,令她整個人猛然震了震。這不是邵振嶸,邵振嶸是不會回來了,縱然她千辛萬苦把房子找回來,縱然這是他與她曾經夢想過的家,但他不會再回來了。所以她悵然地看著他,看著如此相似的身影,渾不覺他整個人散發的戾氣。

  他只是冷笑:“你還有臉提振嶸?”

  她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他是喝過酒,而且喝得並不少,離得這樣遠也能聞見他身上的酒氣。上次他是喝醉了,他知道,可是今天他又喝醉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仿佛是看透她的心思,他只說:“把這房子的鑰匙給我。”

  她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麼錯,只是本能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有臉問為什麼?”他嫌惡地用力一推,她幾乎是跌跌撞撞退進了屋子裡,外頭走廊的光線投she進來,客廳里還亂七八糟放著新買的家具。看著他那樣子,她不由自主又往後退了幾步,差點絆在沙發上。他一步步bī近,還是那句話,“把這房子的鑰匙給我。”

  “我不給。”她退無可退,腰抵在沙發扶手上,倔qiáng地仰起臉:“這是我和振嶸的房子。”

  胸中的焦躁又狠狠地洶湧而起,他咬牙切齒:“別提振嶸,你不配!”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語氣會如此兇狠,幾乎帶著粉碎一切的恨意,“傍著了上官,行啊,那就把鑰匙jiāo出來。從今後你愛怎麼就怎麼,別再拉扯振嶸給你遮羞。”話說得這樣尖刻,她也只是被噎了噎:“上官他就是送我回來,我又沒跟他怎麼樣,你憑什麼找我要鑰匙?”“是嗎?敢做不敢認?你怎麼這麼賤,離了男人就活不了?你不是成天為了振嶸要死要活的,一轉眼就跟別人打qíng罵俏,還有臉回這房子裡來……”他輕蔑地笑了笑,“振嶸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他終於bī急了她,她說:“你別用振嶸來指責我,我沒有做對不起振嶸的事!我愛振嶸,我不會跟別人在一起,你也別想把鑰匙拿走。”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利劍般攢到他心裡,無法可抑那勃發的怒意與洶湧而起的憤恨。並不是鑰匙,並不是房子,到底是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覺得厭惡與痛恨,就像想把眼前這個人碎屍萬段,只有她立時就死了才好。他伸出手猝然掐住她的脖子,她奮力掙扎,想把手裡的鑰匙藏在身後去。她急切的呼吸拂在他的臉上,他壓抑著心中最深重的厭憎,一字一句地說:“你跟誰上chuáng我不管,但從今以後,你別再妄想拉扯振嶸當幌子。”

  她氣得急了,連眼中都泛著淚光:“我沒有對不起振嶸……”

  他冷笑:“要哭了是不是?這一套用得多了,就沒用了。一次次在我面前演戲,演得我都信了你了。杜曉蘇,你別再提振嶸。你真是……賤!”

  他的十指卡得她透不過氣來,他呼吸中濃烈的酒氣拂在她的臉上,她聽到他的骨指關節咯咯作響,他一定是真想掐死她了。這樣不問qíng由不辨是非,就要置她於死地。許久以來積蓄的委屈與痛楚終於爆發,如果振嶸還在……如果振嶸知道,她怎麼會被人這樣rǔ罵,這樣指責?他騰出一隻手去折她的手臂,而她緊緊攥著鑰匙,在湧出的淚水中奮力掙扎:“我就是賤又怎麼樣?我又沒跟上官上chuáng,我就只跟你上過chuáng!你不就為了這個恨我嗎?你不就為這個討厭我嗎?那你為什麼還要親我?你喝醉了,你喝醉了為什麼要親我?”

  她的話就像是一根針,挑開他心裡最不可碰觸的膿瘡,那裡面觸目驚心的膿血,是他自己都不能看的。所有的氣血似乎都要從太陽xué里湧出來,血管突突地跳著,他一反手狠狠將她掄在沙發里,她額頭正好抵在扶手上,撞得她頭暈眼花,半晌掙扎著想起來,他已經把鑰匙奪走了。

  她撲上去想搶回鑰匙,被他狠狠一推又跌倒回沙發里,她的嘴唇哆嗦著——他知道她要說什麼,他知道她又會說出誰的名字,他兇猛而厭憎地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發出任何聲音,硬生生撬開她的唇,像是要把所有的痛恨都堵回去。

  她像只小shòu,絕望般嗚咽,卻不能發出完整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在gān什麼,只是想將身下的這個人碎成齏粉,然後挫骨揚灰。只有她不在這世上了,他才可以安寧,只有她立時死了,他才可以安寧……這樣痛……原來這樣痛……原來她咬得他有這樣痛。有血的腥氣滲入齒間,但他就是不鬆開。她的手在他身上胡亂地抓撓,徒勞地想要反抗什麼,但終究枉然。單薄的衣物阻止不了他激烈的撕扯,她只覺得自己也被他狠狠撕裂開來,成串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下去,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沒有聲音,沒有光,屋子裡一片黑暗,她還在喘息中嗚咽,只是再無力反抗什麼。隔了這麼久,他發現自己竟然還記得,還記得她如初的每一分美好,然後貪婪地想要重溫。就像是被捲入湍流的小舟,跌跌撞撞向著岩石碰去,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片甲不留……時間仿佛是一條湍急的河,將一切都卷夾在其中。沒有得到,沒有失去,只有緊緊的擁有……心底可兒昂的焦躁終於被反反覆覆的溫潤包容,他幾乎滿足地想要嘆一口氣,可是卻貪婪地索取著更多……

  那是世上最美的星光,碎在了恍惚的盡頭,再沒有迷離的方向。在最最失控的那一霎那,他幾乎有一種眩暈的虛幻,仿佛連整個人都被投入未明的世界,帶走一切的力量與感知,只余了空dàngdàng的失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漸漸清醒過來,並沒有看她,她大約是在哭,或者並沒有哭,隔很久才抽噎一下,像是小孩子哭得閉住了氣,再緩不過來。

  最後穿衣服的時候觸到硬硬的東西,是錢夾,他就拿出來,裡面大概有兩千多現金,他全扔在了沙發上。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手裡還緊緊地攥著的東西,原來是從杜曉蘇手裡搶過來的鑰匙。他看著這串鑰匙,猛然明白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做了什麼?漸漸有冷汗從背心滲出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為了鑰匙,根本就不是,一切都是藉口,荒謬可笑的藉口。

  他抬起眼睛,手上還有她抓出的血痕,她一直在流淚,而他從頭到尾狠狠用唇堵著她的嘴。他知道如果可以說話,她要說什麼,他知道如果她能發出聲音,她就會呼叫誰的名字。所以他恨透了她,有多痛,他有多痛就要讓她有多痛。他拼盡了全部力氣,卻做了這世上最齷齪的事,用了最卑劣的方式。如果說這世上還有公正的刑罰,那麼他是唯一該死的人。

  她本來伏在那裡一動不動,突然間把那些錢全抓起來,狠狠向他臉上砸去。他沒有躲閃,鈔票像雪花一樣灑落。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只是想要羞rǔ自己。而黑暗裡她的眼睛盈盈地發著光,像是怒極了的shòu,絕望而淒涼。她慢慢地把衣服穿起來,他沒有動,就遠遠站在那裡。誰知她穿好了衣服,竟然像只小箭,飛快地衝出了門。

  他追出去,被她搶先關上了電梯,他一路從樓梯追下去,卻堪堪遲了一步,看著她衝出大堂。她跑得又急又快,就像拼盡了全力。他竟然追不上她,或者,他一直不敢追上她。他不知道她想去哪裡,直到出了小區大門,她筆直地朝前衝去,仿佛早就已經有了目標,就朝著車流滾滾的主gān道衝過去,他才知道她竟然是這樣的打算。他拼盡全力終於追上她,拽住了她的手,她拼命掙扎,仍往前踉蹌了好幾步。他死也不放手,將她往回拖,她狠狠咬著他的手,痛極了他也不放。不過區區兩三秒的事qíng,雪亮的燈光已然刺眼地襲來,他連眼睛都睜不開,耀眼的光線中只能看見她蒼白而絕望的臉孔,他狠狠用力將她推開。

  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卻避不開那聲轟然巨響。遠處響起此起彼伏的剎車的聲音,車流終於暫時有了停頓,如激流濺上了岩石,不得不繞出湍急的渦旋。她的手肘在地上擦傷了,火辣辣的疼,回過頭去只見血蜿蜒地瀰漫開來。

  司機已經下車來,連聲應都在發抖,過了好一會兒才哆哆嗦嗦打電話報警。周圍的人都下車來,有人膽小捂著眼睛不敢看,警笛的聲音由遠及近,救護車的聲音也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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