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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鶴年繼在蕭琢那裡之後,又在逢大人夫妻上受到了傷害,他們似乎並沒有之前那麼討厭蕭琢。

  甚至還有些和藹,一直同蕭琢在說話。

  他原本以為自己今天來,怎麼著也能和蕭琢判個高下,膈應他一把,讓他知道到底誰才是外人。

  但現在看來……

  他是,他才是外人,是和這一家人格格不入的外人。

  延鶴年渾身都要冒酸水兒了,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家子。

  但他走肯定不能就這樣灰溜溜地走掉,這樣未免也太丟人了些,只能硬撐著,吃完飯後跟著他們一起去看戲。

  聶夫人特意將如意坊的戲班子重金請到家裡來唱的,如意坊是洛陽最好的戲班子,頗受推崇,這一次花了她不少錢。

  蕭琢與逢喜並排落座,他見逢喜興致勃勃的樣子,於是側身問:「你喜歡這個戲班子?」

  逢喜見飾演楊貴妃的花旦踏著鼓點出來,婀娜如柳,眼睛都直了,「唱得好自然喜歡。」

  她冷不丁聽蕭琢這麼一問,心裡一咯噔,問;「這難不成也是你的產業?」

  你要說以前的話,她是不信的,但現在來看,以蕭琢的能耐,倒是很有可能。

  蕭琢似笑非笑。

  逢喜一下子興奮了:「那你能讓他們每個月單獨來家裡唱一出嗎?」

  蕭琢給她剝了個松仁:「不行。」

  「為什麼,你好摳門啊。」

  「因為暫時還不是。」當然如果能賺錢的,他買下來也不是不可以。蕭琢心裡想。

  逢喜聽他的回答,哼了一聲,「那你還吊著我。」

  「你們說什麼呢?」延鶴年洗手回來,見他們二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心中不由得騰起一股酸意,上前問道。

  「沒什麼。」逢喜隨口道。

  聽聞此話,延鶴年心中的失落更甚,但還是帶上笑容,落座在他們身側。

  蕭琢志滿意得,給逢喜剝了只橘子,還有一些旁的水果什麼的餵給她。

  提前催熟的橘子很難得,都是專門培育出來供達官顯貴的,聶夫人沒捨得吃,專門留下給逢喜回家吃的。

  逢喜吃得很順手,蕭琢給她就吃,像是習慣了他伺候一樣。

  延鶴年眼不見心不煩,乾脆不去看他們,但心裡又忍不住想,為什麼才兩天,兩個人的感情就這麼好了?

  戲唱到安史之亂,聶夫人對這段兒並不干興趣,於是轉頭看向女兒,見蕭琢順手將一顆果脯塞進逢喜的嘴裡。

  她默默轉過頭,心裡掙扎糾結。

  蕭琢這孩子看起來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麼不堪,對女兒似乎還不錯……

  很快就唱到馬嵬坡,逢喜東西也不吃了,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戲台。

  楊貴妃悽慘婉轉地甩了幾轉水袖,然後泣淚連連,唱:「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不多一會兒,幾個人舉著白綾湧上來,將楊貴妃纏繞住……

  逢喜看得很動情,眼淚都出來了。

  蕭琢也很受觸動,譬如他聽到那句「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的時候,手一哆嗦,將橘子掉在了地上。

  逢喜不圖他的錢,也不圖他的勢,只圖他的臉……

  他今年二十出頭,顏色正好,等過個十幾年,他可就沒什麼值得逢喜貪圖的了。

  蕭琢忍不住想著逢喜決絕的身影,一時間和台上的楊貴妃有了些許的共情。

  延鶴年坐在蕭琢身邊,察覺到他的動作,忍不住偏頭去看。

  他見蕭琢眉頭蹙起,很為台上的人物傷感。

  原本還想奚落蕭琢跟個女人似的感情豐沛,但見那張臉,他忽然就奚落不起來了。

  不得不承認,越王這張臉,就算身為同性,也只有欣賞的份兒,甚至很多惡意,對著這張臉,他們根本無法坦然釋放出來。

  延鶴年忍不住想,若蕭琢是個女子,想必是不會有色衰愛弛的那一天吧,就這樣的臉,再衰能衰到哪兒去?

  待最後一出七月七日長生殿落幕之後,天已經黃昏了。

  一個小廝匆匆跑進來,氣喘吁吁沖逢喜和逢大人道:「老爺、娘子,刑部和大理寺來人了。」

  逢喜正放婚假,卻冷不丁被拎回來辦案子,任誰看來都挺不厚道的。

  但這次的案子實在有些大,牽扯的人太多,刑部和大理寺但凡是還在洛陽的人,都臨時被叫回去了,連夜點燈辦案。

  昨夜在皇陵下的一個村莊被屠了,今早才被發現,村子中的每個人都死相悽慘,像是被什麼野獸活活咬死的,連屍體都被爪子抓爛了。

  但是皇陵附近根本不可能有野獸,那裡都是被人嚴加看管的,有隻狐狸就算了不得了。

  許三正在為其中一具屍體驗屍,逢喜點了一盞燈過去,和他一同查看。

  死者身上帶著深可見骨的抓痕和咬痕,這樣的抓合力和咬合力,的確只能出自野獸。

  「看出疑點了嗎?」許三問她。

  「死者身上並沒有野獸的毛髮,其餘死者身上也沒有……」她至今還不知道哪種能傷人的野獸身上是不長毛的。

  逢喜目光一沉,舉著燈靠近死者脖頸處的傷口,在他脖子間捻了捻,除卻凝固的血液和裸露的血管,還有一些粉末狀的東西,已經被血液染成了紅色,或者說它們本來就是紅的。

  她抬起手給許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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